骨刺[破镜重圆](80)
“陆少这是相思病犯了?”
陆祁溟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秦授挑眉,从果篮里挑了个橙子,边削皮边意味深长地道:“哎你说这颗橙子甜吗?”
陆祁溟掀起眼皮看他,一副“你到底想说什么”的不耐表情,视线落在中间那篮水果上,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送的?”
“除了她,谁还会送这么接地气的——”
话音未落,茶几上的果篮,连同秦授手头那个,一股脑被某人抢走了。
“一个橙子,你至于吗?”
陆祁溟冷哼一声,朝墙角那堆礼物抬了抬下巴,“那堆东西才是你的,记得空了给我搬走。”
“对了。”
想到什么,陆祁溟又问他,“你对陈可可什么想法?”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我对她能有什么想法。”
“是吗?”
他戳穿对方,“昨晚也不知道是谁,把人家要带给室友的东西都给吃光了。”
“你最好是没想法。”陆祁溟又提醒他,“她是梁舒音的朋友,你要是不打算认真,就别乱来。”
秦授默了两秒,看他一眼,也讽刺道:“人还没追到,倒是替她操起心来了。”
还没来得及呛回去,手头的电话响起,陆祁溟了瞥眼来电号码,唇角微勾。
“喂?”
陆祁溟按下接听键,起身走到落地窗边,语气不觉变得轻缓。
猜到是谁,秦授从墙角那堆礼物中随手挑了两个,自觉地关门离开了。
电话那头没有丝毫的动静。
陆祁溟狐疑地瞥了眼来电显示,确定没错,叫了她名字:“梁舒音?
无人应答的寂静中,他听到了她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断断续续模糊的呓语。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轻声唤她:“音音。”
女孩终于有了反应,“爸爸…”
软软糯糯的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
“爸…你别走…”
带着哭腔,像是在说梦话。
“你在哪儿?”他放柔了嗓音,跟梦里的她对话。
“我在学校,我没有回…家。”
“家里没人…不…我没有家。”
“爸爸…你来学校接我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哭,没有撕心裂肺,克制而压抑,又像是在哭诉满腔的委屈。
他深吸了口气,心脏被砸出细密的疼,却不忍心将她从梦中唤醒。
“别哭。”
他轻声哄她,“我马上过来好不好。”
第33章 降临
从梦里醒来,梁舒音猛地睁眼。
视线里一片漆黑,心跳剧烈撞击着胸腔,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喉咙跳出。
宿舍却寂寞得没有一丝声响。
这些年,她一直反复做着同样的梦,某些东西早已刻入骨血,提醒着她,敲打着她。
有些事一日也不可忘记。
梁舒音在黑暗中大口喘着气,平复下来后,她神色漠然地抹掉眼角的湿润,摸出枕下的手机。
解锁,看了眼时间。
晚上八点,城市繁华刚拉开帷幕的时候。
她撑着窄小的木床起身,脑袋昏沉得像被棍棒敲过,浑身沉重又酸软。
刚刚在梦里,她好像看见了爸爸,跟他通了话,还很没用地哭了鼻子。
暗自叹口气,她摸黑下床,借着走廊漏进的光,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猛灌了大半杯水。
喝完,她将水杯重重杵在桌上,用手背随意地抹掉唇上沾的水,拉开椅子坐下,也没打开宿舍的顶灯,只拧开了书桌上那盏橙色台灯。
视线落在右手边那个锁住的抽屉上。
她找出钥匙,拧开锁,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褐色铁皮盒子。
那里头装着很多照片、打印出来的邮件、录音笔…
都是她这几年费心搜集起来的,关于一个人的“罪状”。
她拿出那张打印出来的邮件。
那是父亲葬礼刚办完的那天晚上,她收到的一封来自国外的邮件。
发信人正是当年污蔑父亲的女学生,赵莹。
邮件的内容只有两句话。
一句是:抱歉,节哀。
另一句是:不是梁老师。
第一眼看见这两句话时,她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捂着脸嚎啕痛哭起来。
原本因为葬礼而在眼泪中泡了一天的红肿双眼,鼓胀得几乎睁不开,浑身抖得像筛,她哭得几近断气。
当年的那件事,警察因为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再加上赵莹的话前后矛盾,爸爸最终被无罪释放。
然而那段时间的停职调查,他精神恍惚,出了车祸,下半身瘫痪。
但最终将他击倒的,却并非身体上的残痛,而是师生们异样的目光。
不知为何,人一旦被怀疑过,哪怕并没有任何盖棺定论的证据,道德上也仿佛有了瑕疵。
在那些人心里,证据不足不代表没做过,流言依旧在空气中传播,绞杀人心,蹂躏自尊。
直到彻底毁掉一个无辜的人。
赵莹的这封邮件,这迟来的歉意和真相,像千斤重锤,敲凿着她的一颗心。
然而,还来不及继续沉溺悲伤,她很快就意识到什么。
这句话不对劲。
像是只说了一半。
“不是梁老师。”
不是梁老师,而是…
她当即擦干眼泪,抖着手回复过去,“不是梁老师,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