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功在千秋暂且没看出来,整日里弄的双手黑乎乎,又要和黄泥打交道,她就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好事儿。
胤禛也喜洁,她以为她和胤禛是一样的。
真正的名门闺秀,该是和她一样,闲时候看看书,写诗词,弹琴作画。
可偏偏,她看不上的耿文华那一套,胤禛却是十分支持,给钱给东西的。她觉得文雅高洁的,胤禛却是不答应,还觉得有沽名钓誉的嫌疑,这样一对比,心里能舒坦就奇怪了。
年氏这略带抱怨的话,胤禛并未很放在心里,只说道:“再者,我也不是什么名人奇人,我出诗集,怕是要贻笑大方,再者,人该守着本分,我现下该兢兢业业为皇上办差才是,这事儿,日后不要再提了。”
他若是功成名就,那出本诗集,是锦上添花。说句……有点儿暴露野心的话,唐太宗一辈子也没写过多少诗词,人家那诗集,做帝王的,谁没看过呢?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亲王,现下不说赶紧办差办事儿,去搞什么诗集——就连三哥,喜好文学,人家也没整天折腾什么诗集啊。
他摆摆手,就往前走,在软榻上坐下了。年氏心里本就不自在呢,听着胤禛的话,就又觉得胤禛是在映射她,一个后宅女子,本分是什么?
胤禛瞧着年氏脸色拉下来了,还不解呢:“不高兴了?因着不能出诗集?你若是实在想在这方面忙碌,不如你整理一下唐诗宋词,将这些流传出去,也算是你的功德了。”
整理前人著作,总比你给本王“扬名”要合适。
他伸手拉着年氏坐下了:“你的才华我还是知道的,整理这些,对你来说该是十分容易的。”再者呢,年家有底蕴,前朝官宦人家,年遐龄也有本事,在大清也做了高官,寻常人家要整理前人著作,那少不了要到处淘换书本,买书本之类的,这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了,但年家不一样啊,人家有藏书。
年氏又是年家唯一的嫡女,年家的书,年氏想看还不是随意看吗?书多,年氏又不用为钱财生计发愁,那这整理前人著作这事儿,就十分合适了。又清贵,又清闲。
胤禛自以为是考虑的
很周全了,总比她自己闷在府里,一个人胡思乱想,再生出病来强。年氏进府也有一年了,胤禛对她的性子也是有些了解了,没事儿就喜欢瞎想。
瞎想这事儿吧,也不算大毛病,但你光想,想不开,一团团纠结在心里,这就容易作下病来了。她之前生小格格的时候,大夫就说了,她忧思过度。所以呢,能给她找点儿事情分散一下,胤禛也觉得挺好。
你看府里其他人,嫡福晋那拉氏自有事情忙活,李氏虽然没大事儿,但人家想得开——若不是想得开,连着没了两个儿子,寻常人怕是早就趴下了。
宋氏一心求佛,武氏一心求子,耿文华一心贪玩贪吃,钮祜禄心大心里不藏事儿。数来数去,也就年氏敏感多思了。
他自觉地体贴,年氏这心里却是一言难尽,可到底是长进了些,心里不自在也不去和胤禛争辩,只岔开了话题:“我原想着多和四格格亲近亲近的,却不想事情多,没顾得上,这两日就想着给四格格送些礼物过去,我准备了个金锁,你要不要看看?”
这是在怀表的事儿上弥补呢,金锁也是特意买的,金灿灿,上面是雕琢的貔貅。
胤禛看一眼就点头:“无论什么,你的心意到了就好。再者,四格格现下不过是个奶娃娃,你给的再好,她也不过尔尔。”
四格格现在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你送再好的东西,她知道个什么?还不一定能摸得到不能呢,所以,真的无所谓,胤禛也没什么意见。
年氏就又觉得胤禛有些不上心,倒不是对四格格不上心,而是对自己不上心,自己问他什么事儿,他总敷衍过去。
年氏就有些生气,将金锁放在了匣子里,冲丫鬟摆摆手,就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胤禛等半天没回应,还有些诧异,但又觉得年氏是喜好安静,干脆伸手从旁边拿过来一本书翻看起来。
这两个人如何,耿文华是不知道的。她原本想先看看现在的玻璃是如何制造的,可问了人才知道,现在的玻璃呢,因着贵重,都是内务府在管着的。
内务府那地方,你随便说一句想去参观,就能去吗?开玩笑呢。
耿文华就有些很无语:“什么都要朝廷管,铁是朝廷的,茶叶是朝廷的,盐是朝廷的,煤炭是朝廷的,现在连这个玻璃都是朝廷的,这世上还有什么不是朝廷的?人口都是朝廷的,朝廷要你生你就要多生,让你别生你就不能生。”
她还有些分寸,这些话只对着正在睡梦中的小格格嘀咕了一遍,奶娘没听见,只见她嘴巴动弹,就赶紧问:“小主有什么吩咐?”
耿文华摆摆手:“没什么吩咐,喂奶的时候可千万要记得,要干净,等会儿让人送些秋梨膏来,你们多喝些秋梨膏。”
天儿冷了,火盆用上了,屋子里就干燥,小格格就有些上火,小小娃儿,眼角就有不少眼屎。若是不管,怕要便秘,那才难办,干脆就让奶娘多注意些。
奶娘忙谢恩,耿文华就摆摆手,停顿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好久没听见五阿哥声音来,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她赶紧起身往暖阁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