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剑与孤灯(108)
“你怕你家大人,我可不怕。”她正愁找不到由头走人,最好告诉他,夸大她的“罪行”,让她好名正言顺地逼霍琰交出令牌,“你将此话原原本本告诉方怀之,便说是我说的,最好夸大些,说我将他方家后宅闹得鸡犬不宁。”
她越说,对方脸上就越显出犹豫。方家后宅就那么大,多少也听到过风声,她脸色变换,似乎在心里揣度片刻,推测此举或许她真的能做出来后,便改了口风。
“大人自然是以赵姑娘为重的。”她腮帮僵了僵,朝那女子躬了躬身,极不情愿道:“方才是老奴唐突。”
愫愫居高临下看着她,笑了笑。
“我与你家大人乃是仇敌,你却待我如此恭敬,她是你家大人的女人,你却待她如此刻薄,就不怕你家大人算账么。”
“哈哈!”
她污浊的老眼诡异地闪着光,在受了一番气之后仿佛终于找到了出气口,吃吃地笑。
“她同你说,她是大人的妾?”她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来回,笑得皱纹全然舒展开,“倒是有胆子。”
她背着手,缓缓走出了门,只留下一句话。
“赵姑娘,劝你别想着出去了,现在外头地人,可巴不得进来……”
第63章 谋划
◎“你渴了罢?我去端茶来。”她急匆匆地说道,提着裙摆进了屋,不多……◎
“你渴了罢?我去端茶来。”她急匆匆地说道,提着裙摆进了屋,不多时就端着一壶茶出来。
“赵姑娘,你喝。”她递了杯茶过来。
愫愫低头接过,却并没有喝,将茶搁在桌上,“你方才,是怕她才匆匆离开么?”
“是。”她勉强笑了下,细声细语道,“我叫景原,是户部侍郎之女。”
“工部侍郎?景姑娘原是个世家女子,那为何落入了方怀之手里。”
景原眉头微蹙,似乎不愿提起这段往事,嗫嚅片刻还是说出了口:“是我爹爹……他想乘着方家的东风好让仕途平步青云,便将我献给了方怀之。”
她语气低落,混着陈茶的不透彻的香气,更显沉重,直叫人的心情也随之而落。
愫愫瞥见她膝上攥起的褶皱,并未再多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景原也没再继续说,顿了顿,忽然站前道:“赵姑娘,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喝了这杯茶,就快走吧!”不等她追问,景原指了指屋檐下悬挂的铃铛。
“这里,处处都是要人命的机关。整个方家,就是一座牢笼。”
“什么意思?”她只听懂了前一句。
景原露出几分焦急,又望了眼铃铛,当下也不管她茶有没有喝完,拉起她就往外推,“来不及了,赵姑娘你快些走罢!”
离了这院子才安全!
景原在推她时脚一滑,差点摔倒。愫愫稳稳接住她,沉声道:“你不走?”
“走不出去的,我走不出去的。”她喃喃道,随后反握着愫愫的手,也不管脚腕处的疼痛,手下用力就要将人推出去。
愫愫走到门边猛一推门,才发觉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
忽然间天地一震,院外草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霎那间天旋地转,目光只能捕捉到瓦片衰落的残影。屋檐下的铃铛摇荡得清脆直响,一声一声仿佛催命。
“赵姑娘!”身侧传来一声惊呼。
眼看着一块瓦片砸下来,愫愫一把拽住她的衣服将人拉进怀里,退到院里的水缸之后。灰尘弥漫,愫愫微微眯着眼,用袖子蒙住怀里人的眼睛。
景原窝在她怀里,身体抖若筛糠。
“没事了。”愫愫察觉到她的害怕,拍拍她的肩膀,正要放下衣袖,却被她又重新攥住,抬头可怜兮兮问:“真,真的无事了?”
“嗯。”
她这才敢放下她的衣袖,惊魂未定的目光四处打量。
“是机关?”
“机关没有这么大能耐,是地动。”愫愫掸掸衣服上的灰,望见了院子外那棵熟悉的香樟树。
那里是她初次进方家时候霍琰住的地方。两处竟然相隔得如此之近,是否能印证霍琰对这女子并非全无情意?
地动已经停了,只有铃铛余音久久不绝。
愫愫一扬剑,剑刃瞬间割下了铃铛。她一伸手,将铃铛抓住在手心摊开。铃铛只有半个手掌大,为黄铜所制,许是挂得不久,表面除了蛇样的纹饰,还留着浇筑的痕迹。
这是上辈子霍家的家徽,含义她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割下铃铛才能破开阵眼。
愫愫兴致缺缺地来回翻看了下,就将它放回石桌上去了。
难道机关不在这里?
她正想着,地面下隐约传出咔嚓一声,像是什么停止了。
“嗤,家训忘了,霍家的老本行,他倒是没忘。”也难怪这府邸上下用的都是轻木,原是这个缘故。
景原不解其意,睁大眸子似懂非懂。
“无事,雕虫小技罢了。”
她讷讷如蚊:“史书记载都城上次地动,还是在百年前。前几次都是天有异象,这次地动为何如此突然?”她压低声,“听人说地动乃是国不宁的征兆,难道是……”
愫愫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放宽心,地动与刮风下雨没什么不同,不是什么异象。”正史里往往将天灾与朝政连在一起,实际上这些大大小小的地动野史里记载得更多,并无恒律可循。朝政清明时一样地动,只不过百姓死得少些。
景原目光呆着,不知是信了还是没有信。
“你这院子可住得下两人?我得好生睡一觉,明日再同他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