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仍旧追着妖族不放的名宿,或是咽不下这口气,或是为了自己的名号,或……真的是为了江湖着想,认为不能放了这挑起乱子的诡异两人逍遥,否则还会出事。
他们即便此时追不上,也想尽量留下些记号,以便冬天可发现线索。
“阿昱,你在等什么?”
“等再乱些,到时候我们就能离开了。”
三月底,陇西郡天降暴雨。这减轻了陇西郡的旱情,可当地有经验的老农与部分有识之士,面对暴雨却面色沉重。
大旱之后常有大蝗。几千年的历史,让人们对很多事物,积累了丰厚的经验。
能撑到现在的陇西郡官员,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并不以妖言惑众试图掩盖这种传言。反而一边向朝廷发出急报,一边组织百姓与当地豪族预防蝗灾。
说来也可笑,正经历天灾的陇西郡与磐安郡也是至今未曾发生动乱诸郡之二,郡中上下,还是很清楚轻重缓急的。
官员、百姓与江湖宗门的行动都很迅速,短时间内便发现了十几处幼蝗大量外爬的区域,都以先烧后埋的方式,及时处理。但是,蝗虫还是飞起来了。
百姓虽早已准备了驱赶、焚烧、网捕等方式捕杀;同时也准备了祭祀虫王、蝗王的各种仪式。反正总盼着能有个法子奏效。
又下雨了,若是去年旱时,百姓怕不是喜笑颜开。可今年蝗灾,看着雨水,不知多少人痛哭。雨水是将部分蝗虫浇落在地,让它们飞不起来,但更多的新蝗,从地下爬了出来。
百姓也吃蝗虫,但飞起来的蝗虫有毒。且蝗群随吃、随生,一群蝗虫可并非一代蝗虫,而是数代蝗虫的集群。蝗虫“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中,不过一昼夜,数千亩土地的作物就此绝收。百姓即便抓捕了成堆的蝗虫,又能吃多久?明年的粮食,依旧绝收于蝗虫的口中。
磐安郡不过数日后,也爆发了蝗灾。一部分是陇西郡飞过去的,还有一部分是本地爬出来的。
两郡实在是撑不住了,郡守放行,允许百姓逃荒,流民扶老携幼,开始离开家乡。
蝗虫们……开始朝外飞了。周边各郡开始紧急准备捕蝗事宜,倒是让更多郡中也安稳了下来。
“蝗虫来啦!”“蝗虫来啦!”
官道上,有官差敲着锣,脚下如飞,冲向前方的村落。男女老幼,无论平民或江湖人皆一脸戒备地站在农田里,有拿着抄网,有举着渔网的,还有举着箩筐与火把的。
田地周围都挖了壕沟,沟里灌了水,这是一会儿等着倒蝗虫的地方。
“叮铃铃!叮铃铃!”金铃欢快地摇曳着,江湖人都变了脸色。
是听说夭族到他们郡来了,但这种大灾的时候,黑.道都不会冒头,都以为夭族只是过路的。夭族是真不怕犯了天下众怒吗?
蝗群也来了,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嗡嗡的声音吓哭了几个孩子,夭族的大轿也停下了。
“夭族的爷爷,如今天灾在即,还请您发发慈悲,高抬贵脚。”方才敲锣的差役一咬牙,跪在了夭族一行人的前方。有几个江湖人与乡老也站了出来,跪在道路前方。
“真让我走啊?”敖昱掀帘子下轿。他抬起手,一只巨大的蝗虫落在他手背上,这蝗虫通体正红,即便外形丑陋,颜色却是真好看,“你们叫我什么来着?对了,万虫老祖。都说,这世上没有取错的外号啊。”
小月亮在轿子里捏着福气,福气跟他一块儿哼唧了一声——他的外号就取错了!
敖昱手一动,红蝗虫飞上了天,更多的虫子,从夭族仆人背着的木盒子里飞上了天,还有大白天极少出现的蝙蝠,也不知道从哪儿飞了来,冲进了蝗虫群。
人们惊叫着,无数蝗虫噼里啪啦地从天上掉了下来。
“蝗虫!蝗虫!”
“死的!都是死的!”
虽然有的还在动,但分明也翻了肚皮。方才蝗虫若落下他们都是惊呼,此刻蝗虫落下,人们却都在欢呼。
“一会儿再收拾,别误伤了我的孩儿。”敖昱朝跪着的众人道,“我孩儿的数量若不够了,我可是转身便要走的。也不要让人轻易去捕捉,万一抓到的不是我家孩儿,是别的毒虫,那可不怪我。”
跪地的众人都有些懵,继而大喜:“是是是!”
“小月亮,别出来!”敖昱没回头,但还是叫了一声——别出来浇虫子雨了。
敖昱慢悠悠地,就这样在小道上走着。
寻常百姓哪里知道什么玩意儿是蛊?倒是依稀听说过夭族,但之前的传闻中,夭族无不是大坏蛋,现在这个……
“爹,那是虫王爷爷吗?”小孩子伸手指着敖昱,问。
大人赶紧将孩子的手按了下来,可一想却又觉得没错,拉着孩子跪下了:“谢谢虫王爷爷救命,小人回家后必定仔细供奉。”
【……完了宿主!你要受香火了!】
【这种无妨。】敖昱道,这些百姓都是实打实受了他的活命之恩,他也确实是虫王爷爷,这功德是他该得的,他受得起。
【不过,宿主……你等的是这个?】
【不是,我虽也收集了陇西和磐安的,同样猜到大概会有蝗灾,但我可真没等这个。甚至相反,我是因为蝗灾,才推后了行程……】
【宿主你真好。】感动要哭。
【……送到眼前的功德,不能不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