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碌王回来,就不担心乱了?
因为碌王坐拥“至少”三州之地,麾下五万大军。
如果常听说书的,大概会觉得碌王麾下这五万大军太少了,京城只禁军就有十万了。但碌王的五万,全是骑兵,身经百战的那种,其中三万左右可称铁骑。而且,碌王的封地能战之士颇多,他一声令下,能骑能射,能操刀子砍人的,保守估计还能有个十几万。
碌王没养那么多大军,因为他不需要,而且也养不起啊。三州之地,哪儿这么多的粮食?
“碌王到——碌王到——”背上插着令旗的骑兵,大喊着呼啸而过,他得把消息一路传进宫了。他一袭黄衣,这不是碌王的兵,碌王的三千铁骑护军在十日前已到了两千先锋,不过其中只有一千是铁骑,其余一千是辎重辅兵,朝廷拨给他们的驻地,现在彻底变了个样子——虽然皇帝允了碌王带三千护军入京,但他只能带三百护军入城,大军还是要按照规矩驻扎在城外。
勋贵众臣及家眷们立刻起身,仆人收起马扎,灭了炭火。一直缩在车内的家眷们也相继走了下来。人虽多,但男男女女们早已习惯了按官爵站位,所以有些闹,却不乱。
过了一会儿,又有马蹄声响起。却是举着旗子的五名红甲骑兵,这是碌王的兵了。
“亲王出行!闲人避让!”
他们当中一人敲着锣,扯着公鸭嗓喊,这不是嗓子哑了,他就是个太监。
但一般规矩,太监也该穿他自己品级的内侍官服,就碌王府的太监,顶盔着甲。宫里的乐师里就有几个太监,此时不由得一直朝这骑士身上看。
“诸位大人,稍后可别吓着。”
太监和其余四人的马也未停下,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他们不进王宫,却是要一路去自家在京里的王府了。
“好大的架子。”景王夫在景王身边低声嘀咕了一声,“什么阵势我没见过?”
景王握了握他的手:“他说的,大概是骑兵。”他顿了顿,又道,“况且,这是亲王出行的正常规格。”
亲王出行,都有前引护军敲锣净街,京城贵人多反而少见,正是因为……贵人多。所以多数人反而轻车简行,不搞这个了。但碌王刚回来,虽然前头已经来送过几趟行李和仆人了,但跟着他身边的人马和东西必然最多。
队伍浩浩荡荡,当然得提前净街,否则到了热闹地方,车队堵半天,乐子不就大了。
景王看着王夫,见他抿着唇,脸上颇有几番不服气,便立刻轻声安慰:“他都过了而立之年了……我早已死心了。今日实在是好奇碌州的骑兵。”
皇帝答应的三千护军,碌王也是分批派过来的,可惜,景王都无缘得见。只是曾听人说过,那骑兵一人三马,队伍里还有赶着马车的辅兵,一路轰隆隆的,尘土飞扬而来,阵势甚为吓人。
此时,不满之人其实颇多,雪越来越大了,可碌王就是不见影子。他们也都是声名显赫,跺脚震天的人物。即便碌王这十五年来一直闹出各种大小事,有人戏称,他虽在碌州却身在京城。可实际他就是个边塞藩王,让他们在这儿如此枯,实在是架子太大。人群里一片嗡嗡的嘟囔埋怨之声。
景王夫正要说话,却忽然一愣,看向脚下。
“地、地龙翻身?”
众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惊叫声在人群里炸开,有人推推搡搡。
“都安静!”“安静!”“在外是安全的!”“我等尽快回城!”
必定在场的算得上是举国的人精,不过片刻,场面便被镇住了——不过,那几位太过惊慌的大人,未来的日子注定不好过了。
待他们重归秩序,也发现了更多的情况异常。
西北,道路的前方尘沙飞扬,雪花甚至都让黄沙遮掩了,翻卷的黄龙仿佛要吞天食地。
“骑兵……这么大的动静?”
梁朝缺马,即便最近十年,碌王商队带进关了许多牛马,马匹依然稀少且昂贵。在碌王的护军到来之前,京城最大规模的骑兵,是皇帝的仪仗——本该五百六十八人,可皇帝已经很久连宫门都没出了,禁卫军中的绣衣仪仗虽然保持着,但能用的马匹已经不足两百,皇帝真的要把全套仪仗都拉出来,那得从禁军的其他地方借马。
十天前那两千多骑兵过来时的动静,多数人都是如景王这般,只有听闻,却也以为其中该有夸大。如今亲眼所见,分明是那些人文采不佳,难符其实。
地面的震动越发明显了,隆隆马蹄声更是震耳欲聋,与偶尔京中大量勋贵出行时,重叠在一起的辘轳车轮声,完全不同。
他们能看见翻起黄沙的红了,马匹的颜色虽纷杂,但骑士的红统一且鲜艳,深深刺进了每个人的眼中。
看着他们逐渐逼近,许多人都忍不住缩起了胳膊,有人左右张望着,甚至寻思着逃跑。理智告诉他们没事儿,碌王总不可能把他们都杀了。
可骑兵们更近了!依旧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啊——!”在尖叫声中,红甲骑兵左右分开绕到了众人两侧,只他们马蹄下扬起的雪花和尘埃弄得人咳嗽不止。
皇太子夫妇、安王夫妇与景王夫夫倒还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动作多少有些僵硬。
有些迥异的声音响起,骑兵们的身后,出现了一架六匹马拉的巨大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