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第八年(51)
姐,我被人盯上了。
一个大学刚要毕业的人,能被什么人盯上?
李大海也很奇怪,请了一个月的假说要回乡照顾奶奶,可她打听过,奶奶早在三个月前就搬去了自己的小儿子家住,就算病了,也有他叔叔帮衬着照顾,那他这一个月到底去干了什么?
若是准备充分,足够杀掉两个人了。
但他又没有明显的作案动机,除非是发现了莲池失踪的秘密,或者他已经追查到了蛛丝马迹?
纪鱼藻又翻个身,海蛟窝洗浴房老板娘登记的几个男人,师傅带着他们挨个调查过,也不知道凶手用了什么通天的本领,这里面竟一个有嫌疑的都没有。
奇怪了,难道罪犯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外面的天空突然闪了一下,将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紧接着,一声暴雷如车轮碾过胸口似的轰隆隆砸下来,连窗户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又是一声“喀喇喇”清脆的碎裂声劈过来,在漆黑的深夜中格外刺耳。
纪鱼藻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走出房间,见方成悦已经出来了。
餐厅和阳台相连的地方没有关窗,大风吹进来,餐边柜那里掉了几个倒挂的红酒杯,地上躺满了玻璃的残骸。
纪鱼藻望着他,懵懵地问:“是地震吗?”
“不是,”方成悦将满地狼藉扫起来倒掉,在厨房的水龙头下洗手,“打雷。”
屋里只开了一盏灯,昏黄的光圈落在身上,他刚从熟睡中醒来,连表情都迟钝。
水流声突然停了。
纪鱼藻见他抽了张纸巾覆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擦完走出来,声音里还带着迷糊的沙哑,“几点了?”
“凌晨一点多。”
擦身而过时,她明明没睡着,却不甚清明的拉住了他的衣角。
“干嘛?”
“我睡不着。”
“别耍赖。”
“我真的睡不着。”
睡意跑了大半,方成悦想了想明天的工作量,否掉了要陪她熬个通宵的想法。他无奈,将她一条胳膊绕过自己脖子,单手穿过她膝盖,一把抱起来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纪鱼藻慌忙挣扎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抱着衣服都能多睡两三个小时,你抱着人应该可以睡得更久。”
他踢开门,将她丢到床上,拿被子蒙好单手给搂住了。
纪鱼藻被他的胳膊压着,使劲扒拉着被子,一片昏暗中,听见方成悦警告的声音。
“别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她不敢再动了。
过了好一会,外面的雨声转小,淅淅沥沥,像在弹一首催眠曲。
在他的怀抱里,纪鱼藻渐渐阖上了眼皮。
*
第二天雨已经停了。
方成悦是被闹钟叫醒的。
看一眼时间,都七点过十分了,他想无疑又是纪鱼藻为了让他多睡会而动的手脚。
他起床,本以为她已经走了,但意外发现这人正窝在沙发里玩游戏。
余光瞥见他,还高兴的打了个招呼,“早啊。”
“你不上班?”
“上啊,吃完早餐再上。”
方成悦看了下表,道:“吃完早餐再过去就迟到了。”
“我已经做好被人资考核的准备了,走啦。”
纪鱼藻催促着他赶紧洗漱换衣,出门时她习惯性的朝他伸出了手。
方成悦嫌弃得想,自己在她心里大概永远都是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低能儿形象。但嫌弃归嫌弃,他还是贪恋得伸出手牵住了她的。
出了门,小区甬道上还有昨晚暴雨留下来的积水。早上的阳光带着清寒,纪鱼藻拉着他走出了密不透风的小区。
安城这个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人大概能有一千万。这个城市有官员也有百姓,有巨富也有贫民,有人纯真高尚,也有人亡命天涯。有些人永远看不到早上的太阳,就像有些人从不会踏入夜店的大门一样。生活像一片镜子碎成了十万八千块,每一片镜面映射出的都是不同的人生。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更何况固守不同镜片一隅的两个人呢?一个人想要进入另外一个人的世界,该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纪鱼藻带他来,方成悦大概永远都不会来西城的早市。即便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这里切切实实的生活了二十八年。
安城有五个区,北部背山南部邻水东西狭长,这就造成了发展经济以东西部为主。西城医院、高校、科研企事业单位多,东城政府、办事机构多,因此老安城人常说“西富东贵”,不管天下的事怎么变,老百姓过日子,总归离不开衣食住行。
西城的早市有整整一条街。
这座典型的北方城市里早饭大多以面食为主,从头开始走,馄饨、焦圈、面条、肉火烧、包子,豆浆、甜沫、小米粥……
夏日清晨,人间喧嚣扰攘,人们用一顿早餐来温暖冷了一宿的肚肠。
路边穿着红色圆领半袖T恤的大妈正弯着身子挑选鲜嫩的白菜,一个胖乎乎的十来岁小男孩赤着脚把跳出盆的草鱼再捞回去,艳红的阳伞下,刚出锅的焦圈还滋滋往外冒着喷香的油气……
此刻阳光从梧桐树壮硕青翠的枝叶中筛下来,在街边小店的破旧白墙、路边小贩的蔬菜水果摊、还有熙来攘往的沥青马路上投下忽大忽小的光斑。
纪鱼藻拉着方成悦坐在路边的马扎上,他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吃过这样有烟火气的早餐了。
纪鱼藻手上捏着根软趴趴的油条,望着他迟疑道:“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