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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昔隐回风(154)CP+番外

作者: 挺木牙交 阅读记录

太子鋆:“……”

他遽然刹住脚步,恍惚回到母亲离世的那一晚,母亲对着他叫“鎏儿”。

太子鋆确实有个弟弟,叫做“鎏”,未及一岁便死了,本就不祥,名字都没有上宗庙,这个名字自然也甚少人知晓,可没想到停灵的时候,灵殿起火,一切都烧成了焦炭,于是王室便当从未有过这个小王子。

他的父母也因此离心。

“你提他做什么?”太子鋆语气危险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殿下兴许到现在还觉得鎏殿下是病死的吧。”郑非说。

太子鋆:“不然呢?”

郑非说:“若我说……鎏殿下的离世与先王有关,殿下信是不信?”

太子鋆花了会功夫解郑非在说什么,紧接着直接直接一脚踩空,幸亏郑非还记得记得扶了一把,太子鋆迷茫、震撼又灰头土脸地回头看郑非:“你在说什么?!”

郑非耸耸肩。

“不然殿下觉得陛下为什么会死在无棣关呢?”郑非道,“也算是重要原因罢。”

“那和巫官们有什么关系?”太子鋆喉咙发干,先没管先王的死因。

“先王曾经得了一种病,巫官进言,要用后代童子的命祭药,所以……”郑非笑了笑,“九年前,灵殿大火,殿下弟弟的遗体自然是被调换了,然后被偷偷拿去祭了药,而殿下的父母一直被瞒着,陛下与王后殿下也因为这一子而离心,陛下甚至默许简将军常常入宫侍奉在侧。”

太子鋆还处于震惊之中,脑子已经不太能动了。

“王后殿下心结难解,简将军便去调查,好几年后,简将军查到这遭,报给了你母亲,这才陛下与王后殿下才恍然大悟,于是陛下策划了无棣关之事,顺成章地即位,后来多次压制巫官,殿下你难道没发现么?”郑非说。

太子鋆嘴唇颤抖:“我……我只以为是父亲、看不惯巫官……”

“看不惯巫官的国君难道只有你父亲一个吗?”郑非嗤笑,“为何只有你父亲甚至不愿意见他们一面。”

太子鋆:“……”

“这算是庸建国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国君与巫官分道扬镳,即便巫官他们多次试图弥补裂缝,但是已经不可能了。”

太子鋆只觉得晕眩,大口大口吸着气。

但郑非还没有停下来:“任引杀了大巫和大巫弟子,这本就是陛下乐见其成的,不然为什么大巫位置会空悬。但殿下,我要说的不止这些——”

“你到底要说什么?”

郑非说:“我听闻殿下曾对任引青眼有加,不知殿下有没有观察过任侯爷的手呢?”

任引的手?

太子鋆的记忆一路回拨,回拨到那年任引入都,他从琴台学宫的人手里接过书册,露出的左手上——

有一条状似烧伤的疤痕!

太子鋆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仿佛看见了九年前的大火:“不、不、不——”

“看来殿下知道我在说什么。”郑非温柔地搀扶着太子鋆,“任引出身不明、来历不明,殿下还记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诸浮的?”

“八、八年前。”太子鋆磕磕绊绊地答,几乎要晕厥过去。

“是啊。”郑非笑起来,好像长辈在善意地笑孩子的幼稚,“八年前才出现在诸浮,那么他之前的人生呢?”

之前的人生?

太子鋆出了一层细汗,不长久的记忆里任引的印象不断肢解、化成碎片,最后只剩一只又一只的左手,左手上有条分外灼眼的烧伤的疤痕。

“他出身不明、来历不明,没有父母兄弟,没有血缘亲情,殿下就没有好奇过在成为任引之前,他是谁么?”郑非贴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温柔而又引诱地说,“他经历了什么?他是靠什么活下来的?他有没有为什么人办过事?又为什么可以从那个人的手下离开呢?……他之前,有名字吗?”

“殿下,想想吧——任引为什么刺杀后还能完整地从王都出来,安然无恙地返回诸浮,陛下为什么一直和任引对峙,而不是开战呢?”郑非温柔至极的话语像一条锁链,把太子鋆紧紧地捆起来,他脑子里一会儿是沼泽的火、一会是灵殿的火,还有大业殿任引刺来的匕首,他笑起来带着冷色的嘴角弧度,还有王黔,那个能和任引并肩的、冷脸的、腰上有竹笛的文士。

“……唔,我不太懂这个,不过没我的下属讲得好听。”

“一个冷冰冰、得不饶人的人。”

“给我本书吧,他喜欢这个。”

“不好意思咯,辜负你了,殿下——”

太子鋆恍恍惚惚,汗浸透了鬓发与睫毛,刺得他眼睛都无法睁开,灼亮的太阳光在天空旋转,远方的云层里似乎有母亲那一句“鎏儿,是你”,然后变成了简巳抚摸着他母亲的信笺,他喂她喝药,和她说话,逗她笑。

一切都变得那样不顺眼,犹如长满了芒刺。

这时,太子鋆察觉到长而宽大的袖子里,郑非递来一把不过手臂长的短剑,十分冰冷,塞进他不停颤抖的手掌之中,冻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引导着他一点一点地握紧。

“这可是神兵。”郑非的声音犹如含着甜美的毒药,道,“神兵之利,削金断玉,足可弑王,他一个无名之人算什么。殿下,我言尽于此,就送殿下到这里。殿下,前路茫茫,互相珍重。告辞了。”

说罢,甩了一记大雷击的郑非便微微一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陪侍的宫人之中。

太子鋆紧紧握住冰冷的剑柄,好像在胃疼。

江奕只看到郑非亲昵地扶着太子鋆,而后太子鋆弯下腰去,二人附耳说了些什么,郑非继而微笑着消失了,但太子鋆还弯着腰,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