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昔隐回风(217)CP+番外
“你认识骊犀?”句瞳问,“我听说他曾经去西亳,又随夫子学艺。”
乐玄道:“我之前来投奔殿下的路上,遇到他过,一面之缘,一直没有联想到英武侯,直到见面了方才记起,殿下,抱歉。”
“人一生要遇到太多太多人了,有时你以为能相伴一生的人也许会突然离开,而且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句瞳道,指了指自己的面具,“有时你以为是值得信赖的人却会在背后捅你刀子,以为是知己,后来才发现是仇敌,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乐玄不明白句瞳具体指的什么,所以没有吭声。
句瞳语气淡淡:“如果有一天,我要你的命,你会给吗?”
乐玄完全看不懂句瞳,她于他就像一团迷雾,一团游走的云,他看出她的野心,却没看出她真的想要什么,他永远在想,永远在探索,即使句瞳就像站在对岸,她面具遮住了她的所有表情、所有喜乐,只露出冰冷而毕露的锋芒,令所有人只能倒退到匍匐的地界去。
最终,他道:“圣人云,君子从道不从君。”
“所以呢?”
乐玄低头,闭上眼, 道:“殿下是我的道。”
句瞳默然少顷,乐玄一直低着头没有抬起,直到句瞳再次开口:“我叫人带了你的琴来,有没有心情弹上几曲。”
“是,殿下。”乐玄完全没法拒绝,只能应下。
侍女一身戎装,却捧了他的琴来,乐玄盘腿坐下,将琴放在膝上,拨动了几下琴弦,又问:“殿下想听什么?”
“就弹初见时的那曲罢。”句瞳说。
初见的那日,在长公主府中,他弹的是一曲《式微》。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侍女又捧了香炉来燃起,草木的香料熏走弥漫的血腥气,乐玄一面弹着,一面注意到句瞳业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与此同时,漆汩与靳樨带着一小队御林军来到瀑布跟前。
狭窄的洞口长满了青苔,靳樨三下五除二地削去藤蔓,让洞口完全露出来,并不是平路,而是一个向下的洞口藏在几步开外。
“走吧。”靳樨说,示意漆汩跟在自己身后,自己则打头阵,跳了下去,不一会儿道:“下来吧。”
漆汩小心翼翼地抓着凸出的土块往下走,继而所当然地落进靳樨的怀里。
靳樨抱着他,道:“前面是平路。”
漆汩点头,小声道:“放开我。”
他们安全后,小队才跟了进来,走了没两步,琉璃似的瀑布就在眼前倾泻而下,水滴四溅,此地凉爽得厉害,甬道看不出是不是自然形成的,触手之处与脚底都打滑得要紧,又非常窄小,只有两臂不到。
弯弯曲曲地走了将近两刻钟,又看到一个向上的洞口,应该是到了。
出来后,果然就是对岸,靳樨拨开藤蔓,探出身,把漆汩拉了出来,漆汩回头看,仍是一座大石头,并密密的深绿色藤蔓。
他们屏气凝声,按照布桃的话,绕过了一座山坡,远远地看到了灵乌渡,笼在夜色之中,带着不甚明亮的灯火。
他们一共带了十个御林军不到,动静不大。
后方也有岗哨,但不算多。
靳樨带了弓箭来,自己弯弓引箭撂倒了最近的哨岗。
漆汩余光瞥到一伙人,连忙拉了拉靳樨的袖子,低声疾呼:“那儿有人!”
不等那几人反应过来,靳樨就把弓一背,飞速地掠了出去。
“你是——!”
那巡逻兵一共十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靳樨放倒了,靳樨低头剥掉他们的铠甲,示意御林军几人都穿在身上,又各自扣上头盔,他和漆汩还是一身夜行服,作了个手势,众人便闯进炚军营帐之中。
远远地,他们听到了琴声。
在此地听到琴声实在是不合时宜,又御林军怒道:“还有闲情逸致弹琴!”
漆汩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见了乐玄的身影。
此时此地,他一人一身洁白的文士服,竟在焚香奏琴。
那天回来,漆汩也同靳樨说起乐玄的存在,二人都很震惊,并同时陷入了沉默,他们并不怀疑乐玄此人,包括他的志向与才华,却依然疑惑为何乐玄放着中原几大国不管,反而投奔了句氏,还是这位瞳公主。
听闻句瞳还算宠信他,会不会句瞳就在乐玄身侧?
不然乐玄这琴总不能是仅仅为了他自己弹的吧!
漆汩腹诽着,左右环顾。
靳樨示意御林军出发,他们的任务是漆汩调出来的药,一味绊在草料里,一味投到井和厨房里,虽然不知道炚军到底喝不喝井里的水,但是放倒一个算一个。
靳樨抱着漆汩在帐中游走,忽然停下。
漆汩:“怎么?”
靳樨道:“火油的气味。”
漆汩透过窗棂,看见堆满了屋子的火油桶,登时瞠目结舌,旋即猛地扭头,和靳樨在夜色中对视一眼,漆汩遂无奈地叹气,心道其实罗蒙说得对,句瞳比他们狠,而且她也并不在乎天和不天和。
这下不能想着把粮草烧了,不然和罗蒙想干的也差不多了,漆汩想着,搂紧了怀里的火折子。
“幸好布桃来了。”漆汩说,“不然真等瞳公主动手就没有回头路了。看见村民被关押的地方了吗?”
“还没有。”靳樨答。
“小姑娘今天才出来,不至于。”靳樨答,“你放心。”
鉴于布桃今天才逃出来,村民们应当没有被杀,小姑娘已经不太能描述好具体位置,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方向,他二人只得一个一个搜寻过去,几次三番险些被发现,令漆汩刺激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