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穿越到安史之乱当医生(179)
凑得这么近,对方牙齿上酸腐的味道扑面而来。
李明夷垂眸看了一眼那黄黑的牙齿,不置可否地道:“和阁下的信誉无关,要治你们的病须马道长出手。”
度永直起背,目光在他不苟言笑的脸上逡巡。
委实猜不出这人打的什么主意,度永权衡一二,还是招呼手下把马和带过来。
“度兄,李郎,两日不见,真是如隔三秋啊!”
马和照旧穿那身来时的褂子,笑意盈盈地走到李明夷身边。见两人都没有搭话的意思,他唯有嘿嘿干笑了两声,紧张地把眸子转到眼尾,拼了命用眼神问身边这人——
你究竟有谱没有啊?
“人已经到了,李郎可不得再卖关子了。”
度永抬眉瞥马和一眼,一时也懒得管他做什么看什么,只紧紧盯着李明夷那张冷静不惊的面孔,倒要看看他能讲出什么名堂。
李明夷也不避不躲地看着他:“阁下此前对我说谎了。”
“哦?”度永笑容一愣,却没有恼怒,反而露出更有兴趣的神情,“如何见得?”
“你们不是生来就是蓝色皮肤,而是在炼银之后才变成这样。”
李明夷说得笃定。
即便没有误打误撞套出傻子双木的话,他也只相信客观事实的判断——
人是世上最会撒谎的生物。
但人体是诚实的。
之前他未尝没有觉得奇怪,在一个对解剖存在偏见的时代,这位狡诈的蓝皮人首领是怎么敢一意孤行地追求手术治疗的。即便是毕生的执念,但把性命赌在一个听说上,是否太过儿戏?
一切违和感的合理解释,就只有一个。
“阁下给我三天时间,是想试探我能不能发现你的谎言,做出正确的诊断。”
此话一出,度永身边的几个蓝皮人顿时从懒洋洋的倦怠中愕然惊醒。
一种堪称惊喜的炽热从他们脸上划过。
度永转过半张脸,和亲信对视一眼,接着不可思议地注视向说出这番话的李明夷,瞳孔不觉颤抖。
“度……度兄?”马和听得愣愣的。
这凶神恶煞的蓝皮人,喊打喊杀地折腾几日,原来就为了考验一下他们哥俩的医术?
既然李明夷已经顺利迈过门槛,那想必他这条小命也能保住了吧。
若是能对症下药,解了对方多年的心病,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
尚且不知自己为何被提到这里来的马和不由在心里打起算盘,那珠算还没拨两下,便听度永忽然高声大笑起来。
“郎君果然不负盛名。”
度永边笑边叹:“这大半年来,我们从江南跑到河北,一路遍访名医,吃尽了苦头,却还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唯有郎君能看出真正的门道,果真是真神医。”
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狂喜暂且压下,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么以郎君之见,我们这种怪病可以如何医治?”
李明夷环顾一周。
所有蓝皮人都在紧张地凝望着自己。
那种藏不住的期盼眼神,他实在太过熟悉。
李明夷没有立刻回答对方最期待的问题,而是取出一个马和制备的氧气囊袋,交给度永。
“这是马郎所制的福气。你们有气闷、喘息的时候,吸上一囊,就能缓和过来。”
度永捏了捏那囊袋,将手里的大刀丢给一旁的亲信,随即掀开气囊盖子,把鼻子凑近深深嗅了一口。
见自己的发明在如此关窍的节点上被提出来,马和的视线也追随过去:“度兄,如何?”
“哦,甚好。”就这么一吸,度永实则也没有感受到什么神奇之处,但也并无不适。
此等小事在他看来实在无关紧要,但给李明夷一个面子也未尝不可。
“度兄果然识货。”马和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我这福气,可不止让人心胸顺畅,其中的妙用还多着呢!看在阁下眼光如此犀利的份上,我愿以一囊……”
最要紧的价格还没说出口。
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挡在他视线中央,也把他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小小谢礼,不成心意。”度永把掏出的银子随手丢向马和,目光随即急切地转了回去,“这福气要我们买多少囊都不成问题,还望先生指点迷津,为我们除去这一身蓝皮。”
他想到什么,神色蓦地郑重:“即便是要割皮相换,我也愿替兄弟们一试。”
这份敢为人先的义勇倒是很令人钦佩。
李明夷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冷静,遗憾地对他们摇摇头,仍是不加欺瞒地回答:“银质沉积在皮肤和黏膜下,这是手术也不能改变的。”
即便是在已经拥有了成熟血透技术的二十一世纪,对这种顽疾的治疗效果也很匮乏。
一听这话,马和正抚着银子的手指倏然僵硬。
这刚到手的银子还没和他亲热两下,怕是就要物归原主了。
他不无哀伤地瞟了瞟身旁这人——
可见上天是公正的,给了他一个绝顶聪明的脑袋,就收走了他所有的心眼。现下度永已经完全相信了李明夷的医术,何不先撒个小谎,拖延个十天半月,找个机会偷偷卷钱走人,岂不两全其美!
李明夷能感受到身边的马和隐隐散发的怨念,诚然对他也有亏欠。
可或许就如某人曾言,他会为医,却不会为人。
太生硬、太刻板,不会审时度势,权衡利弊。
他只记得从披上白大褂的第一天起,自己就和所有同道一起,在希波克拉底的雕塑下立过誓词。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