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航班(74)
闻言,江雪映懵然地眨了眨眼,犹豫道:“不对吧,凌丛宇说林郁野没有去啊。”
“什么?”沈唤笛猛地调高音量,引起周围人侧目,她尴尬低了声:“那林叔叔呢?”
“林叔叔去三亚疗养了呀。我问了林郁野,说是今年想一个人待家里。”
一阵铃声响,江雪映看了一眼挂断,“我得走了,我姥姥催我回去吃饭了,再见,新春快乐。”
---------
午餐和晚餐都是吃的火锅。
沸气腾腾,加麻加辣,这是两姐妹共有的爱好。
新鲜难处理的食材只要放进火锅里,似乎就拥有了魔法,不用怎么加工就能变得无比美味。
“你说我们是不是习惯吃剩饭,所以才爱吃火锅?”沈朝笛夹了一筷子牛肉,辣得泪眼汪汪地歪着头盯着沸腾的泡泡,“怎么就吃不腻呢?”
红油漂浮,香气刺鼻,沈唤笛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抽了两张纸擦了眼泪又拧了鼻涕。
也有可能是吃火锅时肆无忌惮地流泪也没关系。她想。
饭毕,各种各样的情绪撑得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瘫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电视机播放的喜庆的节目。
林郁野一个人在家在干什么呢?
要不要去找他?
——每当冒出这样的想法就会立即被她按回去,和姐姐相处的日子要珍惜。
木柜开关噼里啪啦作响,沈唤笛投去眼神。
姐姐一手抓着千元红酒,一手开柜门:“我找杯子”。最后摸了两瓶空的矿泉水瓶,一人倒了一小瓶。
“哪有人这样喝红酒的?”沈唤笛哑然失笑。
却得到了否定:“那又如何,我有权利拿任何容器装它。”
“喝一杯吧。”递了过来。
红酒的苦里有股果味,有一点儿醇厚。
浅喝一口就放下了,抱着打包回来的焦糖玛奇朵喝了起来。
“不好喝?”
“不爱喝,有点苦,醇厚。”
沈朝笛笑了笑,这半年她跟着那位少爷品尝很多次红酒,耳濡目染也懂了些道理,当时她真的以为他是真心的。
“红酒就是这样,年份气候发酵之类的都是影响因素,口感就不一样。”明是握着矿泉水瓶的滑稽做派,可偏偏感受出贵气来,“好的红酒需要好的时机,人也是,你去吧。”
“什么?”沈唤笛回过神。
时钟指向二十二点,不远处有焰火炸响。
姐姐没重复,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钱又从行李里摸出防狼棍丢了过来:“防身术还记得吧?”、
“嗯。”
“那你走吧,我喝完酒要睡觉,在我睡醒前回来,大概是早上九点吧。”
……
新买的鹅黄色羽绒服暖呼呼的,比之前的棉服不知道要暖和多少,一路小跑热出了点细汗,地铁停止运营了。
地铁口还有揽客的的士师傅,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她选择了一位女司机,虽然要价有点儿高。
从经开区去古南区的南水名郡要一个半小时,都是踩点归家的车辆,有些堵车,车辆驶上南水大桥时,已是十一点二十,林郁野刚巧回了信息。
「阿野:我刚睡醒,今晚凌丛宇说要守早岁,别担心我。(呵欠)」
眼泪涌上,模糊了方方正正的像素字。
他还在骗她。
胡乱擦去,沈唤笛按键飞快。
「夏至:新闻说今晚零点有世纪烟花,那你刚好能看到。」
发出去时,刚巧粼粼河水反射的夜空升起一束焰火,霓虹色彩点燃了万家南城。
南水名郡附近有交通管制,听说大人物也归家。出租车只能在大门四百米处停,沈唤笛付了约定的三百块过去,关了车门,一路飞奔。
现在是距离零点只剩十五分钟。
她取下帽子连同挂脖手套一起塞进口袋,扎起了马尾。深吸了口气,开始狂跑。
这么多年的每次奔跑常常是为了翻山越岭读书,为了取得一个好成绩,为了能够继续升学等等。
总之是有各种各样的、不是完全出于她本意的、被迫附加的意义。
但现在,此时此刻,全是因为她自己。
她想要见到林郁野。
寒风在眼前呼啸,涌进她的眼睛,鼻腔。连绵炸响的焰火在夜空中打着节拍,坠落于天际的星火反而像是别墅区的绿叶点燃了虹色。
等赶到楼下时,她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脱了外套后,昂首看向二楼阳台。
林郁野手肘撑在栏杆上,眺望天际。
落寞的神情让五彩缤纷的焰火霓虹纷纷失了颜色。
沈唤笛拨通了他的电话。
“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还没睡?你怎么这么喘?”阳台上的人露出一丝笑意。
“你有在看烟花吗?是不是很好看?现在…是紫色的。”
“我在看,你也在看吗?”
“我没有看烟火。”
“那你在看什么?”
零点一到,除夕夜的世纪焰火绽放于夜空,各色各样的霓虹纷哗,霎时间,夜亮如昼。
“我在看你。”电流音传入耳中,模糊了现实与虚拟的界限,宛若近在耳边。
林郁野不可置信地发问:“什么?你说什么?”
少女憋不住的笑意从听筒里传来:“你今天穿得挺好看嘛,你看楼下!”
林郁野垂下眼,笑得一脸张扬的少女正站在沥青路上向自己挥着手。
手指渐渐收拢,紧紧握住机身,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欣喜混杂的情绪,宛若密密麻麻的电流,从沉寂了许久忽地猛烈跳动心脏,游走四肢百骸,最后涌上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