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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105)

冬天的猜测有了进一步佐证,梁曼秋真的长大了。

戴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搡开梁曼秋。

梁曼秋自动松开了。

戴柯像失去一块护肘,失去安全感。

梁曼秋捋了下鬓边碎发,往耳背别了两次。

低声叫着前方来人,“阿婶。”

眼前不远处多了一个中年村妇。

“这是小秋吧?!”阿婶又打量着戴柯,“带男朋友回来了啊?”

梁曼秋从山尾村消失像传说,村民只知道大概去了海城,一般记不得时间,以为转眼她已成年成家。

此时戴柯还差两个月满17岁,身高183cm,黑底白侧边的校裤像普通运动裤,一张脸稚气未脱,体格又相对成熟。梁曼秋只到戴柯锁骨附近,小鸟依人黏在他身旁。说是一对小情侣初中毕业,外出打工回家探亲,不算太勉强。

戴柯经常被开和梁曼秋的玩笑,流言早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以前造谣者都是同龄人,第一次被大人误会,冲击性远高于以往。

难道大人火眼金睛,看出什么端倪?

戴柯不由愣了下,胳膊没人抱着,习惯性抄裤兜。他瞥了眼梁曼秋,一时拿不清情绪,有一点尴尬,一点无语,反正没有反感。

梁曼秋耳朵微烫,忙摇头,“不是的,只是海城那边家里的哥哥。”

第53章 你想上我的高中?

阿婶略显不好意思,细细打量戴柯,“我以为已经出来工作了,长得这么高大。”

“没有,”梁曼秋说,“我刚考完中考。”

阿婶:“考上哪个高中?”

梁曼秋:“还没出成绩。”

阿婶欣慰道:“再过几年就是大学生了。”

梁曼秋笑了笑。

大学扩招的惠利普及到了山尾村,近年来大学生数量逐年增加。只要是考进象牙塔,在老一辈人看来都是天大的成就,意味着翻身过上好生活。

阿婶又多嘴关心一句,“你爸也回来了吗?”

梁曼秋面容一滞,摇摇头。

阿婶颇为震惊,既然八卦开了头,没舍得结尾:“他没回来送你阿嬷一程?”

梁曼秋再度摇头,带着戴柯匆匆路过了阿婶,逃也似的。

绕过池塘,折向一片通往田野的小路。

戴柯回过神问:“他们为什么喊你‘艾滋妹’?”

梁曼秋目视远方,没有回答。

忽视得太过刻意,戴柯忍不住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梁曼秋。

在校看过禁毒科普片,梁曼秋这几年营养跟上,面容圆润,肤色健康,一点也看不出有艾滋病的样子。

难道还有另外一种叫艾滋的东西?

戴柯一直占上风,自然不许她沉默,又喂一声,碰一下梁曼秋的手肘。

花名尘封五年,早已被深埋心底,梁曼秋以为历史早已远去。只要山尾村同龄人的记忆存在一天,她在他们印象中还是瘦弱而孤僻的“艾滋妹”。

梁曼秋低声反驳,“反正我没有病。”

戴柯:“我又没说你有病。”

梁曼秋:“没病不就行了嘛。”

戴柯:“谁给你起的花名?”

梁曼秋:“不记得了。”

戴柯:“你最好记起来,趁我在这,老子揍他一顿。”

梁曼秋:“谁给我起花名,你就揍谁?”

戴柯:“废话。”

那么,戴柯第一个打的应该是他自己。

他后知后觉,自己也给梁曼秋起过花名,乜斜扫了她一眼,梁曼秋好像没有计较的心思。不知道没心情,还是单纯忘了。

戴柯作为四舍五入的成年人,已经悄然放过年少无知的自己。

梁曼秋含笑瞥了他一眼,好像洞穿他的心事,没有秋后算账。

戴柯反倒不自在。

成长有时不是好事,越长大越会反思,越反思越无地自容。

梁曼秋的风清月霁,是戴柯年长两岁而达不到的高度。

梁曼秋轻轻说:“哥,我还是不希望你再打架。”

戴柯双手抄兜,下巴微扬,又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

“哥!”梁曼秋尾音上扬,像撒娇。

戴柯不为所动。

梁曼秋又拽拽他T恤衣角,“什么时候能答应我?”

戴柯:“我只答应不在你面前打。”

梁曼秋想了下,又上了当,“跟没答应有什么区别?”

不远处一所院子上空飘着一面五星红旗,戴柯问:“梁曼秋,那是你以前的小学?”

梁曼秋:“嗯。”

戴柯:“真破。”

如果梁曼秋从山尾村小学毕业,听到这样的评论,难免感情受伤。她小小年纪有幸见识过更好的东西,自然跳出旧日情结,不知不觉和戴柯同一个视角:“嗯,比不上我们翠田小学的一半好。”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回山尾村。

回海城的路上,梁曼秋熬了两天,一路脑袋摇摇晃晃,闭眼拜佛。戴柯看不过眼,往自己大腿垫了抱枕,扣着梁曼秋的肩膀放倒她,间接枕着他的大腿睡觉。

戴四海从后视镜瞟了一眼,打了哈欠。

戴四海把戴柯批评一顿,叫他以后不能擅自逃学,送回滨中高中部,才载着梁曼秋回碧林鸿庭。

梁曼秋睡了一觉坐起来,精神比之前好许多,一个人坐在后排,看着戴四海开车的背影。

“阿伯,”她突然开口,让戴四海意外了一下,“姑姑跟你说了什么吗?”

戴四海从后视镜回视一眼,这两天他像义子一样帮忙料理后事,比梁曼秋更为疲惫。

他挤出一丝笑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14岁时,梁曼秋没有像传言中的一样,被遣返福利院,安安稳稳升上初三,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之后上高中开始收取学杂费,会比现在多出一大笔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