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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139)

“你知道怎么还让女生主动……”

梁曼秋是带着淡淡埋怨的,任何一个第一次都意义非凡。

戴柯:“我主动的时候你都骂我什么?”

臭流氓。

就算叫她主动,也是臭流氓。戴柯软硬兼施,总有办法达到他的目的,就如现在。

他舒舒服服坐在电脑转椅,双手搭着扶手,微微抬头注视她。不着痕迹转动椅子,让她站在了他的双膝间。

梁曼秋略低头,双手摘下眼镜,折好单手拿着。视界瞬间模糊,失去安全感,她更为紧张。

她平日的慢条斯理在此刻放大,将时间无限拉长。

期待在等待中膨胀,心率有了足够的起跳时间,飙得更高。

双手没有合适借力的地方,只能垂在身侧,悄悄握拳。

有一点生硬,有一点娇憨。

梁曼秋稍稍弯腰,凑近戴柯的脸。

一直睁着圆溜溜的双眼,怕找不准戴柯的唇。

彼此间似乎存在一股隐形的张力,视线每缩短一寸,张力更强一分,无论谁先回撤,都会两败俱伤。

这是一个非完成不可的吻。

药酒味很淡,苦涩又深刻,勾出戴柯的创伤记忆,那些戴四海在档口忙于生计,和阿莲偷偷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即将和不是他妈妈的女人组成新的一家三口的事实。

他和梁曼秋在独属于他们的小世界避难,在木架床的上下铺,旧家主卧的逼仄衣柜,单车的前后座,懵懂吵闹,一年又一年。

戴柯抬手,用虎口托握住梁曼秋的下巴,想掌控局面。

他垂眼靠近,无师自通地偏了下脑袋,避开梁曼秋挺翘的鼻尖。

他们的鼻息先吻上对方。

亲吻只是一个简单的触碰,无须练习,转瞬完成。

延伸的意义回味无穷。

这是梁曼秋和戴柯的初吻,她的15岁和他的17岁,轨迹交叉重叠的瞬间。亲情的束缚在此刻松脱,伦理的界限化为乌有,世间万物轻贱于此刻爱意。

梁曼秋怔怔目睹全过程,头晕目眩,恍若梦境。

戴柯松开手,没敢再多看一眼,借着转椅稍转身。

习惯性要咬唇,怕咬掉初吻的感觉,半路放弃,看着像回味轻舔。

梁曼秋生硬起身,钝涩感重,分了三段才站直。

像瞬间失忆,对周遭反应迟钝,近视眼越发模糊。

梁曼秋转身小跑出了戴柯房间,她的离开带走积雨云,戴柯的天空云销雨霁,他终于可以正常呼吸。

也不太正常,摸摸胸口,心跳扑通扑通,要撞破胸腔。

初吻的前戏与后劲,比吻的动作更加复杂和长久。

咚咚咚。

熟悉的脚步声逼近,梁曼秋又推门进来,带回了低气压。

以往,戴柯总凶巴巴质问干什么,现在一个字也挤不出,目光相随。

梁曼秋也没讲话,急喘喘走到他身旁,拿了药酒瓶,在他眼神示意晃了一下,又转身出去。

初吻开启了微妙的默剧时代。

梁曼秋放回药酒瓶,回到床上。有了手机后,不管在家还是学校,睡前戴柯总要上Q废话一阵,至少丢一个地雷,像晚安一样。

这一晚,手机很安静。

能聊什么?

初吻感受?

独自一个人回忆,越想越清醒,如果两个人一起讨论,大概会彻夜难眠。

梁曼秋对初吻的完成没有一点实感,它不像文字聊天,能留下记录回味。

初吻的载体只有记忆,一种最不稳定的思想形态,可以被侵入、改写,甚至抹去。

梁曼秋爬起床,开了书桌台灯,从上锁抽屉掏出日记本,翻开崭新的一页。

写下今天日期,想将记忆付诸文字。

2014年5月21日,星期天

东想西想,思绪如云,难以捕捉。

每次要下笔,接吻的瞬间浮现眼前。吻是一种感官记忆,是干燥、柔软,是喘息、心跳声,也是药香。

最后,梁曼秋还是选择略有疏离感的外语,简单记下这一刻:

First Kiss

次日一早。

自打上了高中,不需要早上赶路上学,梁曼秋没再叫过戴柯起床。洗漱出来,被戴四海提醒一句,才想起戴柯还在睡觉。

梁曼秋硬着头皮去敲戴柯房门,刚抬手,门开了,险些敲到他的胸肌。

她的手拐弯,捋了下鬓发。

“阿伯叫你快点,一会路上堵车。”

戴柯含糊应了一声,罕见没驳嘴,“这不起了么,着什么急”之类。

梁曼秋扭头先去吃早餐,习惯和戴柯相邻座位,正好不用面对面。

戴柯胳膊青黑一片,模样可怖,喊疼上不了学。

“大热天穿不了长袖,胳膊这样多吓人。”

戴四海:“谁还没被你吓过,男子汉大丈夫,挂点彩算什么。还是学校里有你在意的女生?”

梁曼秋好像被点了名,埋头鸵鸟式吃汤粉。

哪知戴柯说:“太多了。”

梁曼秋愣了下,挑了厚厚一筷子粉嗦进嘴里,发泄似的。

戴四海心知肚明给他请了假,“先给你请一天假,最多休息两天,淤青就散得差不多。”

然后又问:“小秋想什么时候回校?”

梁曼秋:“哥哥什么时候回,我就什么时候回。”

戴柯:“跟着我干什么。”

戴柯因为她挂彩,梁曼秋总得照顾一下。

戴四海哪看不透少年人的心思,“大D,海中学习节奏比你们高中快多了。”

潜台词,不要影响妹妹学习。

啰嗦。

戴柯无声骂了一句,剜了梁曼秋一眼。

某一瞬间,梁曼秋觉得戴柯还是戴柯,不会多了一枚初吻的关系,而性情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