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没高估粉仔的体力,但低估了粉仔的恶劣。
戴四海说:“大D,快成年了,别整天喊打喊杀。再过几个月《未成年人保护法》可保护不了你。”
戴柯扯扯嘴角,一脸“我开玩笑都不行”的倔强。
“我怕那些人来档口闹事……”梁曼秋嗫嚅,隔着书包,声音越发沉闷低沉。
戴四海说:“小秋,你担心的事,阿伯在领你进家门的那天就考虑过了。我跟你爸相处的时间更久,打过的交道更多,自然知道他干了什么事。如果说我不害怕,那也是假的。谁不怕受牵连?”
梁曼秋悄悄吸鼻子,没有胎噪声掩盖,在密闭的车厢分外清晰。
“哭屁啊。”戴柯扣住梁曼秋裸露的后颈,撸小猫一样,摩挲,轻拍。
温热的掌温像一件盔甲,帮她阻挡寒颤的侵蚀。
戴四海无视他们的小动作,继续说:“但是阿伯更怕好好的一个小孩毁了,你老豆不成器,你还有希望。你看你来了家里,大D有了妹妹,考上了高中。我找到了老婆,多开了一间档口,还准备有一个新宝宝,很多以前阿伯不敢想象的好事,都发生了。小秋,你没发觉么,你是老天送来的礼物啊。”
在戴家,梁曼秋一直是索取者的角色,突如其来的桂冠太过沉重,
头埋得更低,她发出嘤嘤呜呜的声音。
戴柯又像以前一样,托起一点她的额头,往她和书包间塞进自己的大手,垫住潮朦朦的大眼睛。
指缝溢出水珠,像一捧掬不住的水。
扣在她后颈的手滑落肩头,压住她情不自禁的战栗。
戴柯咬牙皱眉,碰见天大的难题,“喂,别哭。”
越是安慰,反作用越大。
戴柯头疼道:“老爸,你别说了。”
戴四海一脸淡笑,“最后说一句,小秋,一直以来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好好读书,和哥哥一起考大学。以后再有今天的想法,就想想这句话,能做到么?”
戴四海不是第一次跟梁曼秋强调,小孩逐年长大,心思敏感,话题逐渐沉重。
梁曼秋磕头似的,点点头。
汽车启动,开往家的方向。
戴柯就这样扶了梁曼秋一路,直到她自己悄悄抬头,挪开他湿漉漉的大手,依旧抱着多了一块深色斑块的书包。
戴四海在家楼下放他们下车,折回档口收尾。
阿伯教育完毕,哥哥上场教训。
梁曼秋有自知之明,先开口,“哥哥……你今晚、不用上晚自习么?”
戴柯立体的面容融进树阴与夜色,脸色越发晦暗。
“你说我为什么回来?”
梁曼秋又低下头。
戴柯与梁曼秋并肩,咬着下唇,顺手狠狠打了下她的屁股,像网球发球一样干脆自然。
“再这样一声不吭想离开家,我就打你屁股,脱了裤子使劲打。”
戴柯动作生猛,打得梁曼秋挺腰护臀,耳边是隔着裤子的闷响,脑袋里却是清脆的巴掌声,跟MP4视频里的一样。
“哥……”委屈巴巴,泫然欲泣。
戴柯顺势揽过梁曼秋的腰,将人挪到他前头,搡进楼宇门,押犯人似的。
梁曼秋扭头问:“哥哥,你明天还要回校么?我叫你起床。”
戴柯:“少废话。”
梁曼秋挤出笑,“那就这么说好了。”
回到家,梁曼秋给他房间送了开瓶的饮料和洗好的水果,这茬似乎能过去了。
次日一早,梁曼秋按着生物钟起床,洗漱完毕,敲响戴柯的门。
“哥哥,起床了。”
没人应。
“哥哥,我进去了。”
拧了下把手,没锁,梁曼秋推门走进去,反手带上门。
戴柯还是那副睡姿,仰卧,夏天薄被只盖了肚子,四肢支在外面,尤为修长。
梁曼秋拉开一半窗帘,屋里天光大亮,戴柯痛苦地皱了皱眼,窸窣缩进被窝。
她摇了摇他的胳膊,没动。
单膝跪上床,梁曼秋猫腰伏低,近距离观察戴柯的眉眼。
并不意外发现,他的睫毛长而浓,一根一根,清晰可见。眉毛多而不杂,眉形大气,锐气逼人。
梁曼秋忍不住伸手轻轻描了下戴柯的眉毛,比她的稍微粗硬,跟他的脾气一样。
戴柯受不了痒痒,不由拧眉。
戴柯睡眼惺忪,失去平日的侵略性,英俊多了几分安详,梁曼秋罕见碰上他毫无防备的时候。
她摸了摸戴柯的脸,黝黑又细腻,结实又富有弹性。
贴到他耳边,几乎吻着他的耳廓,“哥哥,起床了。”
那股细细柔柔的气息钻进戴柯的耳朵,他撑起眼皮,那双圆溜的大眼睛里隐约浮现他的面孔。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戴柯仿佛看见自己住进梁曼秋心底。
他稍微撑起脖颈,啄了一下她的唇。
早安吻干燥而短促。
梁曼秋愣了愣,不再如初吻时迟钝,微抬下巴,也亲回了戴柯。
他们第一次用亲吻回应对方,爱意传来回音,在彼此心间经久不息,开启一个平和而美好的周天早上。
咚咚咚。
敲门突兀,梁曼秋吓得肩膀一跳,栽到戴柯身上。
戴柯条件反射虚虚拢着她,好像一个待完成的拥抱。
戴四海在外面喊:“大D,还没起床么?要迟到了。”
他们第一次离坏事曝光那么近,跟当初在衣柜里一样,只隔了一道门。
梁曼秋连忙从戴柯身上爬起来,站回床边。
戴柯:“知道了。”
听着戴四海脚步声远去,门外走廊没再有其他杂音,梁曼秋才做贼似的,开门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