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她薄情冷心/弃玉郎(143)+番外
简而言之,第一条路不一定通往自由,然选第二条路,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闻言,季书瑜神情倒是意外的平静,她双手环抱,若有所思,道:“所以,暗阁巢穴真正所在,原是西屿么?”
见她面露异色,嬴殷似笑非笑,只作未闻,淡声道:“玉奴稚拙,眼下瞧着仍似难以割舍尘缘。不若仔细想想,几载以来历尽千辛,流血流泪方才走至如今,若为他人性命而自断羽翼,如何也算不得一件划算买卖罢。”
季书瑜收回思绪,眼睫微垂,倒是十分果断,“选一。备船,今夜我便要离开。”
他既已猜出她的心思,找出闻人策所在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她眼下确实没什么必要再继续遮掩了。
“你不会食言的,对吧?”她微微侧首,眼眸犀利。
嬴殷从容颔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季书瑜收回目光,为他拾起了披风,侧首望向窗外漆黑夜色,言道:“那便有劳君子,同我走一遭了。”
第78章 刀光剑影 “梅、薛、温。”……
夜半。
几个穿着黑衣之人沿着船梯上至船中, 进行初步搜查。
波涛攀上岸边,轻击礁石,发出一阵沉闷声响。
冷风轻拂, 携来一股潮湿的咸腥气,宝船之下, 两人并肩而立, 皆静默不语地等候人返还。
即便他方才交代了身份, 然季书瑜心中除了提防,再无其他熟悉、信任之感。
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她抬起眼眸望向月轮,一边于心中估算着时辰, 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只待半晌后, 有一人匆匆返还。他神色古怪, 望了一眼季书瑜,同披着青灰色披风的男人附耳低语。
察觉到嬴殷投来的视线,立于一侧的季书瑜鸦羽轻垂,眉头轻蹙。
静默间, 嬴殷若有所思, 出声向她问询。
“你既未选择用毒,那最后用的是什么?”
季书瑜顿默, 思忖片刻, 方才坦言道:“是醉生散, 服下后可叫人昏睡上三日三夜。然因此药涩苦性凉, 故而我不敢多放, 恐叫他察觉。”
嬴殷鸦黑睫羽微抬,眼中含笑,朝她投去一眼, 淡声言道:“棋差一着,全盘皆输。玉奴切记,于局中心慈手软,无异于自取灭亡。”
闻此言,她心蓦地停跳一拍,耳边那道声音于脑海中不断放大,他言:“人未寻见呢。看来,玉奴此次怕是要赌输了。”
话音落下,女子身形微顿,神色显露出几分怔愣。
药是她昨夜亲自喂至人唇边,之后,又亲眼瞧他饮下的。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将人束缚后藏于了暗室之中。
可如今,人却突然寻不见了?
她心中不信,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头,望向他身边之人,杏眸隐含犀利暗色。
见她露出怀疑之色,嬴殷却不恼,思忖片刻,问道:“不知那药,玉奴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季书瑜长睫垂落,思及那醉生散的来处,忽地顿住。
因着当时时间紧迫,她又暂无其他选择,故而那巫医将此药取出递交于她,她亦只随意捉了个人试药,见人果真是昏沉不醒,故而信服了一半。
然那人到底是否留了心眼,这药又能管多久的用……她皆未仔细验证过。
心中微沉,她手指攥紧袖口,面上却仍未显露出丝毫波澜,声线平稳地回道:“不过一人之言罢了,下此定论还为时尚早,若要我认输,劳烦您先容我亲自去验过。”
闻言,嬴殷目光隐约染上几分薄笑,他扬眉淡扫她一眼,眼神深邃幽暗,其间思绪重重,若能洞察人心,
然之后却出乎她意料,他微颔首,竟是未多作阻拦,十分干脆地应下了。
“允,时限三刻。若仍未能将人寻见,便回暗阁领罚。”
闻此言,季书瑜不由得侧过脸,犹疑地望向身侧之人。
但见他面上总是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便如闻人策曾经那般,每时每刻皆覆有一张假面,令人觉得既亲近又遥远。
他好似对她极为了解,然她却对他一无所知,毫无印象,难以琢磨此刻他心中到底想的是些什么。
她神情蓦然有些古怪。
若他真是有意发难,其实不必再为她留下甚么回旋余地,只需态度强硬地强扣下她便是。
可她虽有心想要试试他,却也犹豫,怕此番言语,恐怕会惹恼身前之人。
犹豫半晌,季书瑜最后还是选择缄默,收回了目光,抛去思绪,徐徐转身迎着海风朝登船梯走去。
那垂落腰间的墨发随着动作飘扬,轻拂过男人身前,留下几分浅不可察的余香。
只留下身后那人独立于凉风之中。
嬴殷静静地望着她逐渐远去,目光晦暗,仿佛隔过那缥缈烟云,望入暗沉夜色将褪未褪的漆黑穹宇。
唇边笑意仍未褪去,然披风之下,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用力,一只白玉簪倏然于掌中碎作几段,最后化为齑粉,于指缝间轻轻落下。
点点深红血滴落于沙土,潮水轻拍而过,轻易便冲刷去痕迹,全不留一丝污秽。
又是如此。
他的玉奴,所回报给他的,
似乎永远都是这般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
看似慧黠温驯,七窍玲珑,然出阁历练半载,实际仍是一块不甘被打磨的冰冷顽石。
为何就是不明白呢,闻人策瞧着再是光风霁月,待妻子用情再深,然一个生于世家的嫡出贵公子,自小浸淫名利世故,能稳坐郡守之位,又如何当真会是个澄澈明净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