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华的伤势格外重,只是衣袍宽大,再加上他善忍耐,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遇到白虎是运气,打死白虎是实力。就是中间过程辛苦,但身受重伤的事,若是说了就显得弱了。
显庆皇帝那么要脸面的人,臣子是不能给他丢脸的。
“北齐借着打猎之名,却暗算我们,这个仇,一定要报。”苏邑怒声说着。
他素来脾气温和,此时却恨北齐使团入骨。
进入猎场时,苏天华就提醒众人一定要小心,北齐使者突然提出要竞技,肯定憋着坏。
他却没想到,北齐能那么坏。一直悄悄跟随,在他们遇到老虎时偷袭,更暗暗下毒。
下三滥手段使尽,终于伤到苏天华,他欲去追,却被苏天华叫住。
正事要紧,与北齐使团的帐,可以以后算。
苏天华当时己受伤,情况还好,本来也能准时回去。结果又路遇白虎,狭路相逢,躲都不好躲。
苏震岳脸色凝重,担心苏邑年龄小行事冲动,训斥着他,“眼前你父亲身体要紧,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苏邑强压怒意,低声说着,“是。”
军医正给苏天华上药,伤口触目惊心,忧心忡忡地说着,“二老爷的腹部被虎爪抓伤,伤口实在太深。往后这几日一定要小心养护,切不可大意。若有半点差池,恐生变故。”
苏天华身上伤口不少,最重的却是腹部这一爪,受白虎临死一击,这也亏得苏天华身体强壮,不然只怕要抬着回来了。
苏天华躺在榻上,面色虽有些苍白,却依然强打精神。
叶氏站在床边,看着丈夫这般模样,心疼不已,眼泪簌簌落下,听着军医的叮嘱,连连点头,哽咽着说:“多谢,我会小心照料。”
苏天华见她哭的伤心,强忍着疼痛,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安慰叶氏,“一点小伤罢了,养上些时日便好。看看你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快去洗把脸,都快成大花猫了。”
“都这样了,你还跟我说笑。”叶氏又是气又是笑。
叶氏和苏邑留在帐篷里照顾苏天华,苏震岳出了帐篷,神情凝重。
苏钰迎了上来,苏天华治外伤要宽衣解带,她不方便进去。
“你二叔没事,不用太担心。”苏震岳说着。
苏钰舒口气,神情欲言又止,却还是小声问出口,“二哥没跟着过来,是早知道……”
清漪园的宴会,叶峰虽然是文官,也可以跟着苏家众人一起来,但他没来。
苏钰开始时也没多想,但眼前的情况,她不能不多想。
苏震岳摇摇头,“我老了,小辈的事,管不了了。”
虽然这话说的有点丧气,但也是事实。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关太后中毒,也不知道叶峰没来是巧合,还是他在城中另有事务。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在苏震岳看来,苏家的权势己差不多到顶峰,再往上走,就是第二个关家。
可能真是年龄老了,上进心没那么多了,他觉得现在的苏家就好,没有败家的纨绔子弟,子孙多上进。
直到今天,关太后中毒,薛迟一通操作,明晃晃的阳谋。
他这才意识到,苏略为什么会派太安过来,叶峰为什么不过来。
“薛迟是你未来夫婿,你也不知道吗?”苏震岳反问苏钰。
苏钰摇摇头,不管是薛迟,还是苏略,都致力于瞒着她。
“女孩子家,不掺和这些也挺好。”苏震岳说着。
这倒不是宽慰苏钰,而是如此危险之事,告知了苏钰,她也帮不上忙,不如不说,徒增她的担心。
两人正说着,就有小太监过来传旨,显庆皇帝临时起意,晚上要再加一场。
营地不安全,要回清猗园,请各家准备赴宴。
众人齐齐无语,就没见过显庆皇帝这样的,就是早有准备,觉得十拿九稳了,关太后毕竟还没有死。
哪怕是在外国使团面前装个样子呢。嫡母还中毒床上躺着,他既不过问,也不担心,反而在这里欢乐的开宴会。
众人不知道的是,显庆皇帝心里也是担心的,但饭后他连卜三卦,皆是上上签,可以确定关太后必死无疑。
心里实在欢喜,这才要开宴会提前庆祝。最好宴会到一半,听到关太后的死讯。
酉时一刻,清漪园的灯火再次亮起来。
悠扬的乐声回荡在空气中,舞姬们身姿轻盈,一片歌舞升平之象。
除了显庆皇帝高兴之外,也就北齐使者高兴。
夜烬阳刚刚遭受鞭刑,罗星脸色难看,南魏使团众人皆噤若寒蝉。
礼部的官员连基本的热场都要忘了,都变天了,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实在顾不上。
显庆皇帝依然傻乐着,北齐使者突然起身,大声说道:“早就听闻苏将军的大名,我国剑士十分仰慕,想向苏将军讨教一二。”
此言一出,场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指名一对一单挑,拒绝的话那便是认输,大周的颜面荡然无存。
显庆皇帝却显得十分高兴,苏天华的勇武他是知道的,都能打死白老虎,跟北齐的使者一对一肯定没问题。
转头看向席上时,却只看到了苏震岳和苏钰,并不见苏天华。
显庆皇帝微皱起眉头,刚想询问,就见远处一道身影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