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关楚河再搞出别的事来,关家的罪名一旦加重,对女眷的处罚也会随之加重,到时候能不能走了就不好说了。
虽然这样对父兄显得无情无义了,但都这样了,还是能活一个是一个,总好过一家子死一起。
关大奶奶也跟着劝,她的孩子才几个月,差点死在牢里,好不容易出来了,她只想赶紧离开。
她也算是命好的,娘家不管,跟着婆婆出来,小姑子张罗了两处庄子,至少生活不愁了。
在媳妇和女儿的劝说下,又看着襁褓中孙子,关大太太终于含泪同意。
关家三口加一个孩子,关大太太陪房一家三口,行李几乎是没有。苏越派了两辆车,指派了一个管事,两个护院跟随,送她们一行人去江南。
临走前一天,关氏和苏玫来送行。
关氏抱着关大太太哭的不能自抑,还是被苏玫劝开的。
“此回一别,只怕再无相见之日。”关大太太哭泣说着,“妹妹,你是有福气,珍重。”
关家女儿的福,关氏享了。苏家媳妇的福,关氏也享了,在一众女子中,是最有福的。
“嫂子,你们也要保重。”关氏哭着说,“常写信回来。”
关大太太点头,心里却知道,苏家能帮她们到这种程度,很大原因是苏越的愧疚,以后再想苏家帮忙,就要十分谨慎了。
终于众人上了车,苏玫扶着痛哭不止的关氏,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驾,眼中的泪也是止不住。
关氏一直哭泣不止,不知道京中情况,她是知道的。
现在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是牙行,关家被抄家,主子们等着认领,下人则是直接发卖。
关家主子多,下人更多,一家人被卖的天南地北,一生再不得相见是常事。
幸运的是,他们只是下人,主人家的事不会牵连他们。又因为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很多富商愿意买。
要是运气好,遇到不错的主子,下半辈子还能活的不错。
惨的是关家主子,关家女眷太多,这么久了还没被领走的,被领走的概率就小了。
一直关着不现实,这么多人吃喝拉撒,管起来也费劲。
只怕用了多久,没有被领走的女眷,就会入奴籍发卖。官奴籍脱籍很难不说,关家这样的大族,不知道多少龌龊男人等着买关家小姐。
前朝就有一例,本来是儿子的未婚妻,女方家倒霉后,不但不去帮忙解救,而是退了婚事。
等到女方被发卖时,爹出来买女方买走,原本的儿媳妇成了爹的通房丫头。
女子成玩物本就可怜,贵族女子一旦落魄成了玩物,会更可怜了。
“母亲,我们回去吧。”苏越说着。
看着车驾走远,他心里虽然也很难受,但事情终了,用这种方式还了亏欠,他也终于能舒口气。
关氏早就哭的站不住,被儿女扶着上了车。
回到家之后,关氏就生病了,一连串的打击,让关氏的身体彻底垮了。
苏玫和苏越轮流侍疾,幸好关氏在莲花庵养了一阵子,虽然庵堂清苦,身体却是养好了。
如此缠绵病榻一个月,关氏身体也慢慢好了。自此之后,关氏常年佛堂礼佛,一应事物全部不管,代发修行。
***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苏钰正在廊下围炉煮茶。
一袭月白锦缎狐裘,素手轻执一把紫砂壶,将新雪舀入壶中,置于红泥小火炉上烹煮。
“姑娘,明天王妃就离京。”胡婆子走过来小声说着。
休养了这么久,慕容宁伤势己无大碍。
今日早朝时,慕容弦再次上书,希望慕容宁回西北,显庆皇帝终于答应。
迟此生变,今天答应,明天就动身。在请旨前,使团就打包收拾好,可以马上出发。
苏钰的手顿了顿,眼眸微垂,长睫轻掩,轻声应着,“嗯。”
早知慕容宁会离去,可当确切的日期摆在眼前。尤其是如此仓促,心尖还是泛起了难以言说的酸涩。
十九载的母女情分,这一去,山高水远,今生恐再无相见之日。
往昔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都似这炉上的茶香,丝丝缕缕萦绕心头,却即将消散在风中。
胡婆子踌躇片刻,又道:“大姑娘要不要与大老爷……”
她伺候慕容宁多年,对慕容宁的心思再清楚不过。
此番离去,慕容宁定是想见苏天翊一面。十年夫妻,虽说缘分已尽,但慕容宁的深情从未更改。
“我会和父亲一起去。”苏钰说着。
苏天翊回来后,父女见面的次数有限,聊天内容也是围着她来的。
苏天翊从来没有提过慕容宁,说起她也是以你母亲代称。
不是苏天翊受了情伤后不想提,而是他己经放下了。对他来说,慕容宁只是他女儿的母亲,再无一丝爱意。
现在要慕容宁要走了,苏天翊会去送她。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着女儿,该做的他都会做。
果然,晚饭时分,苏天翊就派人传话,明天辰时与苏钰一起,给慕容宁送行。
刚送传话人,薛迟也派人送信过来。
慕容宁明天离京之事,他己知晓,他想明天与苏钰一起,给慕容宁送行。
母亲离开,对苏钰来说,是件大事。
苏钰想了想,还是回信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