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和师太微微垂眸,目光扫过这拥挤的人群,随后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下台阶。
原本喧闹的山门顿时安静下来,人潮好像潮水一般,自动分开,为圣和师太让出一条道路。
圣和师太目光平静而慈悲,目光犹如一汪深邃的湖水。
当她的目光落到千夫长身上时,千夫长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心里说不出怯,还是敬。
圣和师太开口道:“官爷,莲花庵乃佛门清净之地,向来不涉世事,还望官爷不要在此地生事,以免惊扰了佛祖和众香客。”
千夫不自觉得咽了下口水,心中有些忐忑,
“你就是这里的主持?本将军奉命搜查逃犯,如有阻拦……”
下面的话千夫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圣和师太的眸子瞬间冷了下去,再看看周围那些神色不善的香客。
多年战场经验告诉他,再说下去,他得挨打。
他也不确定关楚河真在莲花庵,只是有可能。便想带兵来搜查,碰碰运气。
闹腾一通,找出人还好,总是大功一件。
要是找不出人,就难收场了。
“想来是线报有误,就不打扰师太们清修了。”千夫长十分识实务地改口,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
说着,他对手下人大手一挥,一行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我佛慈悲。”圣和师太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缓声说道。
第205章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全身血迹的关楚河喃喃自语着。
造反就会失败,本就是大概率事件,谈不上后悔。毕竟不造反肯定死,造反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临死之前,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来莲花庵。
圣和师太出家之初,关楚河极力反对。
只是反对无用,圣和师太去意己决。后来翻修莲花庵时,关楚河就派了人手,悄悄修了一条密道。
只是他当时也没有想过,这个时候密道派上了用场。
卧室门推开又关上,圣和师太脚步很轻,抬头看到床上躺着的关楚河时。虽然早就想到了,依然一脸震惊,快步走到床前。
“你来了。”关楚河说着,伤的太重,瞳孔有些涣散。
从直隶一路逃回京城,身边的亲卫死的死,伤的伤。送他进莲花庵后,他就让他们都走了。
都到这一步了,各自逃生,能活一个是一个。
圣和师太眼泪落了下来,转身去取药箱,“我帮你包扎。”
关楚河拉住她的手,挣扎着坐起身来,“我想抱抱你。”
圣和师太在床边坐下来,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不让她包扎,是觉得没必要了。
“怎么又哭了,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的。”关楚河气若游丝,用尽全力把圣和师太抱在怀里。
因为太虚弱,他把头轻轻地放到圣和师太的肩膀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圣和师太任由他抱着,血污沾到了她身上的纳衣上,那刺目的红色在素净的纳衣上显得格外扎眼,但她却浑然不在意,只是紧紧地抱着关楚河。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在哭。”关楚河说着。
他与圣和师太是青梅竹马,两家大人交往不多,只是住的近,是邻居。
一个庶子,一个庶女,生母又都不在了。面对不太坏的嫡母,勉强过日子。
男孩子小时候总是顽皮些,从小爬高上低。夏至那天,他去树上掏鸟蛋,打算晚上加个菜。鸟蛋刚上手,就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小女孩的哭声。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下来,而是顺着树爬到了邻居家里,怀揣着鸟蛋跑到小女孩面前。
“这两个鸟蛋给你,你别哭了。”年幼的关楚河把鸟蛋递给幼小的圣和师太。
幼小的圣和师太怔怔看着他,没有接鸟蛋,却是指了指眼前的死猫,哭泣说着,“我的咪咪死了,它死了。”
关楚河对死的小猫并不感兴趣,见她哭的伤心,便说着,“你哭它也不会活,我们把它埋了吧。”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一起埋了圣和师太养了一年的猫,以及关楚河送给了圣和师太两个鸟蛋。
关楚河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两个鸟蛋当聘礼,就娶到了媳妇。
“我送你走。”圣和师太突然说着。
世人皆有私心,就是她奉了这么多年佛祖,也无法例外。
关楚河这么多年做了什么,她很清楚,但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经营莲花庵这些年,门下信徒无数,想偷偷做些事情并不难。
她给关楚河留了一条退路。
关楚河摇摇头,他会来见圣和师太,一是因为想见她。二则因为薛迟虽然对政敌绝不手软,但并不是怪罪妇孺之人。
只要他死了,薛迟不会罪及圣和师太。
“成王败寇,沦落至此,我并不无怨恨。”关楚河说着,目光落在圣和师太身上,“只是,我放心不下你……”
声音越来越低,圣和师太知道他己是强弩之末,拼着最后的力气来见她。
圣和师太哭到不能自抑,紧紧抱着他,却觉得他的身体越来越冷。
圣和师太娘家姓梅,梅家在京城是大户,但圣和师太这一房早己分家出来。父亲是嫡子,再加上进士出身,谋了一个五品小官,家境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