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鸢(106)
他咳了两声说道:“夫人您没有睡吧?您在听吗?”
沈婉鸢不说话,穗穗兴奋应道:“是要讲故事吗?”
武安解释道:“属下知道您生气,但主子不是故意瞒您的。当初皇帝下旨让主子三个月内大破草原十八部,但战事岂是儿戏,第四个月的时候,西北军已经收不到朝中粮草,军中怨气已然吵到了主子耳中。主子下令节衣缩食,背水一战。”
“后来才知晓朝中一直在送粮草,只不过送给的草原十八部。皇帝勾结蛮夷叛国,在最后一战设下埋伏,王爷被敌军包围,险些薨逝。无奈之下只得启动了假死的方案。”
“小主子也是我们在宫中的人,在荷花池设下机关,把他从宫中运出,当时情况紧急,所有和主子有关系的人家都被被人盯着,消息没法传出去,只能今天假装劫匪把您带上来。”
沈婉鸢没有说一句话,武安解释完便不再说话了。
沈婉鸢听完却感觉到累了,自从在血红的晚霞下看到一大一小两副乌黑棺材后,她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回忆起方才澜儿的身影,瘦了些又长高了些。
幸好,幸好。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沈婉鸢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懈,她抱着怀中软乎乎的穗穗,感受着阳光穿过竹帘的暖意,不过片刻便进入了梦乡。
街道卖货郎和小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小童们前呼后应嬉笑玩乐,香气扑鼻的糕点香甜勾人。
沈婉鸢揉了揉困顿的眼神,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蹙着眉问道:“这是哪里?”
“夫人,这是山下的乐水镇。”
沈婉鸢没有想到陆珩竟然真的放她走,她应道:“好,随便寻个客栈把我们放下。”
不过片刻,马车停了下来。
沈婉鸢掀开车帘,抬头看着面前的商铺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闻听书坊。
武安咧着嘴笑着说道:“夫人我们到了。”
沈婉鸢还未来得及说话,武安这一句话点透了书坊帮佣的下人们的神经。
书坊门口清扫的姑娘,笑着接过沈婉鸢的包袱,分外熟捻道:“夫人回娘家可是带了许久,珠珠可是想您的紧。”
“快快快,夫人回来了。”
就连书坊旁的卖货郎都是一副同她认识许久样子,谄媚道:“东家回来了,可是要记得照顾照顾小人的生意,小人这里可是有您爱用的香膏。”
沈婉鸢紧咬着牙关,低声问道:“你们主子又想干什么?”
武安还未回答。
门外唯一一个异样的声音出现了:“早就听着说书坊的李夫人,原来是这么貌美的女子,就是不曾见过你家官人。”
抢在所有陆珩安排的扮演人开口前,沈婉鸢淡漠应道:“他死了,我是寡妇。”
第57章 “我是她相公”“来人啊……
乌云如同沉重的穹顶向下压着, 一道亮眼的闪电划过天空,震天响的雷鸣声在天边轰然炸开。
一道压抑到癫狂的笑声从太庙享殿传来。
小皇帝脸颊微微泛红,举起手中的酒壶一饮而尽, 他难过道:“老头, 陆珩死了。”
倏然,他的嘴角又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再次重复道:“老头, 陆珩死了, 你最爱的儿子死了。”
皇帝摇着酒壶,绕着享殿看着列祖列宗的画像, 他看着画像中每位帝王严肃的表情, 癫狂的哧笑:“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皇位是朕的, 也只能是朕的。”
他也曾以为皇爷爷是爱他的,但谁能想到都是假的。
他晃悠到先帝的画像下停下, 眼眸中满是怨恨:“
皇爷爷,这天下终究是朕的天下。”
张福子看着小皇帝仿若下一秒就要把拎着的酒壶扔到先帝画像上,他赶忙上前说道:“陛下,王道士该给您献丹药了。”
皇帝迟钝地点了点头,“走回宫”,他转身对着先帝的画像,“朕有了继承人第一件事便是给您看看。”
回宫后,小皇帝的銮架刚驶进午门,便被一群顶着瓢泼大雨的老臣团团围住,他们叩首在地,高呼万岁。
小皇帝脸上满是不耐烦道:“诸位爱卿,有何事要禀报。”
为首的梁阁老,含泪说道:“陛下, 自从上次加征了一成税赋后,一些穷困地区已然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南方洪涝受灾,东南有遇台风,还望陛下体恤民情!”
这般多的烦心事,皇帝已然不想思考,蹙着眉淡淡说道:“过几日大朝会再说,朕今天乏了。”
大臣们此番前来已然是无可奈何,百姓日子不安稳,暴动只是时间问题,他们执拗地跪在皇帝的銮架前,没有一个人离去。
梁阁老跪地叩首道:“还请陛下下旨赈灾。”
皇帝心中还想着王道士的事情,看着这群老东西堵在路上,他脸色阴沉,怒而斥之:“来人,把他们给朕弄走,每人杖责五十,罚俸三月。”
年迈的梁阁老被抓着衣袖按倒地上,雨水冲刷着他狼狈的身躯,他看着皇帝离去的銮架,绝望笑道:“哈哈哈,竖子误国。”
不过一炷香,梁阁老的话已然被传到皇帝的耳中,他眼神凌厉,仿若恶魔一般说道:“既然他对朕不满,那便诛九族好了,让他下去给先帝讲理吧。”
小皇帝回到宸华宫的寝殿,王道士已然在殿外跪了许久,看着皇帝过来,他赶忙奉上手中的锦盒,恭敬叩首道:“陛下,这两枚丹药是老道用天才地宝,不眠不休整整炼化了七天七夜,定能让陛下满意。”
皇帝根本拿起丹药,还未踏进寝宫,便干服了一枚丹药,他斜靠在软榻上挥了挥手,张福子心领神会地端来了绿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