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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悔(115)

作者: 岩谨 阅读记录

 李泰急了,忙凑近床榻前问道:“常太医,卑职是个粗人,听不懂您说的那些,您只说殿下这病好不好治。”

 “此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因心病而起,当解开心结方为要紧,喝再多的药也是无用。”

 常太医看着容玘素来朗俊白皙的脸上透着病态的红,平日里的精气神眼下全无,仿若变了个人一般,忙躬身问道:“敢问殿下,殿下近来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么?”

 他给殿下看诊多年,虽则殿下早前曾患有眼疾,但殿下常年注意保养,眼疾痊愈后又一直勤于习武,身子骨比寻常人强健得多,而先前在湖州中的毒素也已尽数清除,照理不该是这副病恹恹的样子。

 容玘蹙眉阖眼地靠在迎枕上不作声。

 他是太子,常太医再如何得他信任,见他不愿开口,便也不敢强逼着他说话,转眸见李泰站在一旁,便又低声问起了李泰:“李侍卫,你可知道殿下近来有何烦心事么?”

 李泰踌躇着,偷觑容玘的脸色。

 常太医心下愈发着急。

 对殿下逼不得,从李侍卫的口中总得逼出几句话才行。

 “李侍卫,医者最怕病人有所隐瞒。你瞒着不说,是想看着殿下继续病着么?殿下的病情若是因此被耽误了,你我二人便都是罪人!”

 李泰心里其实是猜到些原因的。

 殿下此次回京,被楚大夫弄得心灰意冷,途中又有点水土不服,胃口也变得极差,每日都吃不下什么饭菜,强撑着一口气回到京城,回了东宫就病倒了。

 常太医不比旁人,是殿下素来信得过的人,不若与常太医实话实说了罢,毕竟什么事都没殿下的身子要紧。

 李泰心一横:“前些日子殿下见到了楚良娣,可楚良娣她……”他悄悄瞄了一眼容玘,见容玘肩膀轻颤着,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才起了个头便又不忍再继续说下去。

 常太医听得此话,又惊又喜地道:“这孩子竟还活着么?”

 早在容玘还在南边养病的时候,常太医便跟着他去了南边,后来楚明熙和她外祖父顾苍梧来了府里,在他们的医治下,容玘的眼疾逐渐有了起色,常太医也因此跟他们外祖孙二人有了接触。

 常太医佩服楚明熙的医术、欣赏她的医德,同样也感动她为容玘的付出。

 几年未曾有过她的消息,他总以为她命丧河中,而今才得知她还活着。

 他叹了口气,不无动容地道:“还活着就好。这孩子也是命苦的,从前曾吃了那么多的苦,也不知如今她怕黑的毛病可好些了没有。”

 容玘骤然睁开双眼,猛地掀被而起:“常太医,你刚才说什么?”

 适才他听常太医说的前半句话还不觉着有何异样,待听见常太医提起楚明熙有怕黑的毛病,他登时察觉到不对劲。

 他两眼盯着常太医:“你知道明熙她怕黑?”

 “回殿下,正是如此。微臣记得楚大夫这怕黑的毛病已有几年了,哪怕是在大白天,只要屋里的光线略微昏暗些,她便害怕得厉害。

 “当初微臣见她如此怕黑,心想着她是医者,医者心系病人固然是好,却也不能光顾着医治旁人,自己的毛病也不该疏忽了才是。

 “怕黑这毛病虽说不至于让人丢了性命,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能治好,总归尽早医治好才是,年纪轻轻的,落下病根一直拖着不治总不是个办法。”

 容玘看着常太医,明知不该抱有期望,仍是忍不住问道:“常太医,明熙这怕黑的毛病容易医治么?”

 常太医捋了捋胡须:“此病乃是心病,开了方子也并不十分管用。都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心结解开了,这病方能有医好的可能。”

 容玘了然。

 原来明熙她果真怕黑。

 难怪无论是在江州还是在驿馆的时候,她那样不愿给人添麻烦的人,还总跟人讨要蜡烛。便是无蜡烛可用,也要点上桐油才能安心。

 他声音沙哑:“常太医,明熙这病已得了几年,除却你,还有别人知晓此事么?”

 “具体有多久微臣也不甚清楚,不过微臣记得,早在居住在南边那会儿,明熙便得了这怕黑的毛病。这孩子实是太懂事了,总瞒着人不愿叫别人为她忧心,若非微臣也是大夫,只怕明熙连微臣也瞒过了。”

 容玘心里堵得难受。

 听常太医话里的意思,明熙怕黑的毛病已有几年,亏他还与明熙当了三年的夫妻,他却丝毫没瞧出来她怕黑。

 他忽而就想起从前他去她屋里过夜,她的屋里总有一支蜡烛彻夜亮着直到天明,如今细细想来,恐怕是她的贴身丫鬟生怕烛火灭了会叫她害怕,便时刻留意着屋里,及时换了新蜡烛点上。

 她瞒着众人是真,但他不比旁人,她真要瞒过他,只怕也不是容易做到的,只能说当初他并不如何在意她。

 他目光缓缓瞥向站在床榻前的李泰,吩咐道:“去把忍冬叫来罢,孤有话要问她。”

 忍冬捏着帕子,垂首立在床榻前。

 “忍冬,明熙她有怕黑的毛病,你可知道此事么?”

 忍冬面色微变,如实禀道:“夫人她怕黑的,每夜都要点上蜡烛才能安睡,一刻都离不得烛火。”

 容玘脸色本就难看,此言一出,脸色愈发阴沉了几分。

 明熙病了几年,他却直到今日才得知,叫他如何不气,偏偏他又不知该怪谁。

 有一回他曾问她怎么睡了还不熄灯,她却回说烛火灭了总有些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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