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碎璧(207)+番外
不知站了多久,久到天色再次放明,久到风声渐渐削弱,久到绵雨丝丝缕缕的从空中飘落,文如才终于出声。
“又……下雨了啊……”声音细弱空灵,如同呓语。
纵使闻清一向坚忍克制,听到此话也不禁啜泣出声,感叹这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别哭。”窗边传来的声音细弱却坚定。
“他定然……定然不想让我哭的。”
“好,奴婢不哭,奴婢不哭……”闻清听到主子开始说话,连忙抹去脸上的泪,一抬头,文如的眼眶却是红了。
她慢慢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的抬起手,目光却不移,盯着四散飞舞的雨丝。
雨丝在她手周围飘落,极少的落入其掌心,除了那一点凉意,再看不到半分痕迹。
“我,我终究,终究……”
渐渐染上的哭腔与吹进来的风融在了一起,雨点落到她散落的乌发,落到她的肩头,似乎只有凛冽的寒风,能封住她破碎凌乱的心。
“终究还是留不住他——”
一行行的清泪滑落苍白的脸颊,泪水一旦涌出,便彻底刹不住了,
“我,我留不住他……我留不住他啊,闻清——”
像是突然卸下所有释放了一般,文如哭喊着,无措地顺着窗边滑下,闻清连忙抱住她。
“这是死局,死局啊……不论怎么做,我没办法……”
“我放不下,你说过的,玢——”
哭成泪人的文如抓住容玢留下的扳指,将脸埋在胸口,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啊——”
闻清无措的跪在地上看着文如:“主子,主子!你别吓我啊,主子——”
“我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坚强……”
文如哭的上不来气,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毫无章法。
闻清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她,心里焦灼万分,却又不知从何规劝。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袁清之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那向来清明坚韧的姑娘,发丝凌乱语无伦次垂坐在地。
有几捋发丝被泪水打湿,粘在脸庞,上面还有残留的雨水,看起来好不凄惨,好不可怜。
他心中大骇,难掩心酸的望着文如。
闻清站在原地,迟迟不放心留她一人,袁清之闭了闭眸,走到闻清面前,向她使了个眼色,悄声说道,“让她哭出来吧,容玢……他出了这种事,她心中郁结,要是真不哭这么一场,反引人担忧,这样也好,我们先出来吧。”
……
屋里再次恢复沉寂。
文如看向桌子上寻到的容玢身上的东西,目光定在那支簪子上,指尖颤抖着伸向它,看到上面的裂纹后试探着打开。
那簪子掉出来一个“小纸块”——被叠了数层又压的很结实。
好似心中有针刺过,江文如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念头,她连忙伸手去捡。
伸出的指尖轻抖,突然感觉有些害怕,直觉告诉她,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很重要……
她缓了一会儿,吸着一口气小心地打开了那纸块。
没有人比江文如更清楚这是什么了。
上面第一行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来写的是“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是她在心绪难平时情不自禁写下的,是她难以言喻爱意的宣泄。
背面有墨洇过来的痕迹,她把纸翻过来,
苍劲挺拔、笔走龙蛇,这之前藏锋的字迹此刻锋棱毕现,最后的那一“撇”力透纸背,像是倾注了汹涌的情感。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是谁的字。
一时之间,天旋地转,万物寂灭。
“容玢啊……”
泪水滂沱,很快在地上形成一滩水洼。
她紧紧捏着那张字条,将它捂在胸口。
天空放了晴,初升的朝阳透过窗棂,连空中悬浮的尘粒都蒙着金光。
那光笼罩着江文如,身上升起了轻微的暖意。
光束直直打在那纸片上,
她看着那句话,倏地笑了,笑容由浅渐深,挂着泪珠的眼睛灿若琉璃。
“这是你的答案么……”
深情难言,惟愿卿安。
愿吾所念,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
吱嘎——
门被从里推开,随之走出一道身影。
被外面的光线刺了下眼,文如抬手微眯起眼,重新适应着阳光,不远处背手站着一个人闻声回头,正是袁清之。
他站定默然打量了眼文如,随后向她走过来,缓缓开口道,“他们现在需要你,你……”
他正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两人相识良久,他自然知道若非痛彻心扉,文如绝不会是这般情形,他尚且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又何况是她。
袁清之无声叹了口气。
“我知道,”江文如微弱的勾了勾唇,让本想安慰的袁清之没
了话。
他问:“你想通了?”
“无所谓想不想通,走吧,现在还有更重要地事要做不是么?”
她昂首走上前去,虽身形单薄,但那副气质却恍若有千军万马在她身后。
她拿下脖颈上挂着的红玉扳指,肃然站立在南阁和风影众人面前,细碎嘈杂地声音在她出现的一瞬间渐渐消停。
文如并未急着说话,只是站在高处,眼光扫过下面众人。
片刻后,她开口道:“想报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