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养猫日常(108)
在玉京时,无论大小宴会,婉瑛都很少见他饮酒,所以也不知道,他竟然还是个千杯不醉的海量。
“皇兄,我敬你一杯!”
这次来敬酒的人换成了姬芸,她豪爽地将碗中酒液仰脖喝光,但来者不拒的姬珩只端起酒碗,沾湿了一下唇,做做样子。
“你怎么不喝完?”姬芸很不满。
姬珩放下几乎没动的酒碗:“你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姬芸撇撇嘴,也不怎么在意,上前拉着婉瑛起身:“好罢,不喝就不喝,把小九借我一下,待会儿还你。”
“要带她去哪儿?”
“这是秘密。”
见他皱起眉,姬芸立刻道:“干什么?我们女人要找个地方说悄悄话,这你也要管?我又不会把人给你弄丢!”
姬珩的目光便投去婉瑛身上,见她虽然不说话,但明显眼底暗含期待的样子,心底最后一丝不悦也没了。
这次带她出来,本就是让她散散心的,但自己忙着喝酒应酬,她坐在他身旁,想必也是无聊,不如让她跟着姬芸出去走动走动。
“去罢。”
他还是松了口,但不忘记叮嘱:“多带几个人,若是嫌烦,便让他们远远跟着,早些回来,不要在野外逗留得太晚。”
“知道了!”
见他答应,姬芸哪里还有心思听他啰嗦,拉着婉瑛忙不迭地溜了。
她牵了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匹除了四蹄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银色母马,据说是新婚当夜丈夫送她的礼物,姬芸为其取名“流星”,取自“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这一句诗。
“你如今还是不会骑马么?”
姬芸绑好马鞍,一边回头问婉瑛。
婉瑛摇摇头。
姬芸突然扑哧一笑,眉眼间流露出怀念:“我还记得,那年我带你去马场骑马,一下没看好你,马受惊了,把你给吓晕了,还是皇兄救的你。他当时把我给臭骂了一顿,还命我给你煎药。”
当年既委屈又想不通,只觉得皇兄小题大做,现在看来,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姬芸失笑感慨:“原来他那时就瞧上了你。”
婉瑛只低头沉默着。
姬芸说:“既然不会骑马,那我们就在这附近走一走罢。”
草原广阔无垠,两人一马在旷野中缓缓溜达着,渐渐地,婉瑛走累了,姬芸就近找了片草坡,将披风铺在上面,两人席地而躺。银马颇通人性,安静地在不远处吃着草,也不过来打扰她们。
“你家里的事,我听皇兄在信中说了。”
姬芸转头看她一眼,继续道:“草原上有种说法,每一个逝去了的亲人,其实都没有真正离去,而是化作了天上的星星。”
她指着夜空:“小九,你看,天上这么多星星,你阿娘一定就是其中一颗,她只是换了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听她提起阿娘,婉瑛原本已经麻木的心突然刺痛,仿佛已经结痂的伤口被人血淋淋地撕下来。她不禁顺着姬芸手指的方向往天上看,繁星密布,银河浩瀚,每一颗星星都在闪烁着,究竟哪一颗是阿娘呢?
姬芸看着她怔怔出神的侧脸,心想皇兄信里说的确实没错,生母的逝世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她如今外表看着虽然正常,可比起昔年分别时,总感觉少了一丝灵动,多了几分木讷,就像套在壳子里的人,对外界已经丧失了基本的喜怒哀乐。
姬芸也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她知道,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亲人去世带来的阴影。
“你为什么不和皇兄要一个孩子呢?”她突然侧过身问。
见婉瑛一脸不解,姬芸笑着解释:“我见你好像挺喜欢小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婉瑛不自觉抚摸着平坦的腹部。
入宫六年,她所承的雨露比后宫所有妃子加起来还要多,可她的肚子却半点动静都没有,皇帝也从来没有说起过这方面的事,只有唯一一次,他向她随口提起过,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婉瑛尽量去回忆:“他说,他的子嗣足够多了,不需要再生。”
其实他的孩子并不算多,除了贵妃生的公主瑶瑶外,只有三位皇子,玉京任何一户中等人家恐怕都比他孩子多些。况且帝王之家总是希望开枝散叶,子孙绵延,这样才能永保江山,帝位稳固,但他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些。
作为世上最了解姬珩的人,姬芸了然于心,笑道:“恐怕不是不需要生,是不需要你生罢。”
她看着婉瑛,沉吟片刻,又说:“皇兄应该是怕了。”
婉瑛疑惑:“怕什么?”
这个世间,竟然还有他怕的东西么?
姬芸:“你不知道罢?皇兄的生母便是难产去世的。”
婉瑛一怔,她的确不知道。
姬芸叹了口气:“他生来便没有母亲,算命的说他孤星入命,克父克母,又招了父王忌讳。皇祖父见他可怜,便将他抱进宫里,放在身边亲自教养。后来父王宠信佞人,不堪大用,触怒皇祖父,废去他的太子之位,将他幽禁在东宫。皇兄被立为皇太孙,一举一动都有太傅教导,人变得越发老成了。皇祖父又生怕他重走了父王的老路,对他格外严厉。后来他八岁那年,皇祖父身体越来越不行,预感将不久于人世,便将皇兄唤来床边,叫他去给父王送一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