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羽倾舟(191)
该死的人是元汐桐,还有她身后的元虚舟。
“把酒送进去吧,确保他们喝完,”终于,邢夙吩咐道,“让你的兵整军列队,原地待命,我很快回来。”
说罢他一闪身,直接朝着天降异象的地方而去。
奇怪的是,邢夙刚一离开营地,这阵羽音攻击便立刻消失了。
似乎那半妖此举只是为了将邢夙逼出去。
营地内的修士们面面相觑,试探着撤下结界,果然发现天幕上的群鸟在渐渐散开。
怎么回事?
雷声大雨点小的,是在虚张声势吗?都已经逼到近前了,为何不成热打铁将他们一锅端了?
这南荒的妖族究竟在搞什么鬼?
“到底是个半妖,只会些唬人的把戏,看来传说中炎葵的妖力,也并不是那么好用。”
一名修士壮起胆子,拔剑欲挥向空中,将那些险些令他们丢了大份的群鸟们斩下来泄愤。他还没来得及出招,便发现,散开的群鸟后面,是渐渐显出妖相的羽族妖兵。
这群妖兵都是精锐,翅膀一张开,本就黯淡的夜幕竟然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浓重的妖气弥漫在夜色中,又被数不清的妖兵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营地内修士们不禁打了个寒战。
为首的长生派门人冲着天空一拱手,朗声问道:“你南荒才改换新帝,就大举犯我中土,怎么,是要撕毁止战协定吗?”
闻言,领头的羽族将领亦不客气地回道:“这位仁兄,说话可要讲证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动手了?”
“你!”妖族真是群不要脸的物种,那修士被噎了一嘴,缓了片刻才接上话,“你们不动手,围在这里是何居心?”
当然只是单纯给他们新任少主撑场面而已。
羽族将领冷哼一声,直言道:“我劝你们现在不要将精力放在我们身上,要找麻烦的可另有其人。”
他话音刚落,一柄长剑便从地底悍然钻出,飞入一名布衣少年手中。
少年执剑的姿势和起手皆是长生派的功法,只是出剑劲急,招式更为干脆利落。那柄长剑在空中幻化为十六柄金剑,齐齐朝着他们攻过来。
转眼间几人便过了十几招。
长生派修士在换阵的空档,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容。那张脸,如今可以说是臭名昭著,刚被落星神宫逐出,永世不得参与选拔。
他是玉胜仙师未正式拜师的弟子。
“……李诚还是沈诚来着?”其中一名修士道,“仙师不过是传授了你几招,未得师徒之名,如今是要替谁出头呢?”
其余人也跟着哄笑起来:“小伙子,既然从落星神宫拣回一条命,就该夹紧尾巴做人。想来教训我等,你可没那个资格!”
“他没资格,那我呢?”
一道利落的女声从空中传过来,落在林诚的耳中,他竟当场呆立在原地。
感觉震惊的同样还有在场的长生派修士,他们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落在林诚身边,目带鄙夷地望过来:“我有资格替师父,清理门户吗?诸位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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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夙追上元汐桐时,她还在高崖上坐着调息。
那六扇几乎要将夜空点燃的火翅已经被她收了起来,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少女,只不过比起半年前,她脸上的戾气消散了许多。
见邢夙已经行至崖边,元汐桐不慌不忙地将妖力运转了最后一个周天,才站起身来,垂眸看向他:“邢夙,你看起来很气急败坏。”
她终于不再假惺惺地叫他“夙哥哥”,听起来倒是顺耳多了。
邢夙笑了笑:“怎么会?你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按理说,我早该还给你。”
他环顾四周,接着问道:“你一个人?元虚舟不在?”
“你很想见到他吗?”元汐桐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只把他当对手?但是很可惜,他在帝都对付你爹。这次,你的对手是我。”
她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因为在获得了娘亲全部力量的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当力量可以碾压对方时,是不需要用恶毒的言语去挑起怨气的,她只需要陈述事实,对方自然会气急败坏。
“你?”果然,邢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手捂住嘴低低地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指向她,连眼球都要从眼眶里暴露出来,“你在……看不起我吗?还是觉得我不配元虚舟出手?”
目睹着这一幕的元汐桐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内心有着伟大虚荣感的人,往往在极度自负的外表之下,潜藏着巨大的自卑感——这种心理她再明白不过。
他在将军府里长期被打压着长大的经历,让他形成了扭曲的执念。而五年前他断手一事,成为了一切的导火索。
要这样说起来,她的确是罪过不小。
“邢夙,”元汐桐诚恳地开口,“元虚舟砍断你臂膀那件事,是我让他做的,这是我的错。”
邢夙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呵,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容易责怪自己。不必道歉了,元汐桐,我和我父亲也害了你许多次,只不过每次都被你逃掉了而已,不是我们对你存了恻隐之心。你也不必用这种怜悯的眼神来看我,选择使用义肢,是我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