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羽倾舟(89)
恍惚中,元汐桐好像回到了秦王府里,元虚舟得空给她当教习的时候。
秦王花了大价钱请来教习专门教导她,起初也只是想给她找点事做,本着一碗水要端平的想法,让她和未来要做神官的哥哥之间,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差距不要那么大。
她没有灵根,其实学什么都学不会——教习也是这样想的。每次他来府里,都只是象征性地哄她几句,然后放任她自己在那里玩。
元虚舟结束了他的课程之后,如果有空,会过来检查她的功课。他心里知道教习拿了钱没办事,但这是秦王默许,是为给妹妹营造出她不是异类的“用心良苦”,所以他便也什么都没说,只耐心细致地重新替她将功课梳理一遍。
那些她自己想不明白,别人也不耐烦教的东西,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总是更加愿意听。
因为即便是再小的孩子,都能隐约能感受得到,谁才是那个没拿她当笑话,愿意认真对待她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
元汐桐在这瞬间就明白了元虚舟的意思——不能为千颉所用的东西,他宁愿毁掉,也不愿落在别人手上,成为别人反将他一军的武器。
“他做这么大的局,自己却躲着不出现,说明他师出无名,无法以南荒的名义单方面向中土宣战,因为其他三荒的妖主不会坐视不理,”元汐桐看着天幕上成倍涌进来的妖兽,内心却莫名燃起了一股希望,“捕神蝶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底牌,而这副底牌,他已经用了。”
“嗯,这样的情况反而对我们有利,而他如果想要生擒你……或者带走那个死士,至少他会留个门,在趁人不备的时候出手。既然捕神蝶已死,他们还想顺着原路回到南荒,手上必定有什么东西。”
元虚舟的视线在妖军中逡巡,突然,他像是锁定了什么,脸色竟然有笑意闪过:“比如三界令牌。”
“罗青桑,”他打开传音阵,对着虚空叫出一个名字,“南荒那个死士还在你手上吧?”
元汐桐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去,只见元虚舟面前似乎产生了一股小范围的灵力波动。接着,那里响起来一道声线略沙的女声:“在,昏着呢。”
“星线图上的羽族,看到了吗?”
“看到了,一个七人小队…爸1四八一流9流散…来的这块令牌,气息有点淡了,应当不是近几年发出去的。我查查看,是属于一个叫——”
元虚舟却对令牌原本的归属不感兴趣,时间紧迫,他截断她的话头:“都交给你,清理干净后,将令牌夺回来。其他人原地待命,我需要你们最大程度的保存体力。”
“是!”
传音阵中的其余压阵星官回话的速度很快,只有罗青桑,在沉默了片刻后,说话的语气竟然多了股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元虚舟!我麻烦你,下次,快一点下令,把我憋死了我找你要工伤费!”
“工伤费当然有。”元虚舟在下属工钱上向来大方,这一点完全不必担心。即便他们回不去,神宫的抚恤金也会按时发放至他们家人手里。
元虚舟升任神官时间短,指挥神宫内常驻星官或许因为资历尚浅而束手束脚,但这些常年外派的同僚,是他在星官时期就出生入死,形成了极高默契的伙伴。
罗青桑嘴巴虽然没个门,在这种关头却可以称得上令行禁止。
“这群狗杂碎,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一段极其密集的激情输出,伴随着术法铺开的噼啪声一齐在传音阵中响起,整个打斗过程中,她那张碎嘴几乎就没停下来过。每放个大招就得问候一下人祖宗十八代,是个行事作风极为彪悍的女子。
她接替的以前明霞的星官之位,在这位置上待久了的星官们,几乎都是暴脾气。
刀剑相接声、电光噼啪声和惨叫声不时传来,在等待着罗青桑完成任务的间隙,元虚舟将立体星线图展开至元汐桐面前。
那里分了好几层。
最表层的星点是密密麻麻的入侵者,几乎要将星线图挤爆。
第二层是参与试炼的修士,经过了一番夺路奔逃之后,大部分修士都已经成功靠自己杀进了结界,只有一小部分,实在是疲于奔命,选择点燃符纸,明年再来。
第三层显示的才是星官们的星点。大部分星官都挤在钧天的结界处,四名压阵星官守着结界,另有五位散落在各地。
罗青桑所在的朱天,正横亘着大批的妖军。但在灰黑色的星点当中,却突兀地显出一点绿。
元汐桐问:“那便是三界令牌?”
“嗯,”元虚舟解释道,“每一块三界令牌都有其独特的编号和气息,所以一旦进入到神宫势力范围,就会被定位到。”
关于三界令牌,元汐桐曾听炎葵详细说过。
妖族天生就能修行,力量与寿数挂钩,对于咒术、机关和武器的研究不屑一顾。而人族寿数短,为了与天争寿,经常会研制出一些超出“人”本身力量的玩意儿。
三界令牌就是其一。
制作工艺十分复杂,首先要将捕神蝶的鳞粉刻入引路的迷谷木,再由各殿神官依次施以天衍咒,之后沉入若水浸泡七七四十九日,才算制成。而各殿神官都不会完整的咒术,每一殿只会一部分。就跟虎符要分为两半,各自保管一半似的,其中一块对不上,都无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