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呈明对此不太满意。

其他事情都可以放一放，但是他急不可耐地想要打游戏了。

所以手没好全，他就又开始打游戏。

云树坐在旁边用余光看着，他能看出来关呈明的操作比之前迟钝很多，但看关呈明自己的样子，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

云树发现关呈明很在意自己的游戏操作水平，热衷于掌握一些酷炫的游戏操作。

那天他在玩游戏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关呈明投来了少有的炽热目光。

关呈明很佩服云树打游戏的水平，也对云树越来越好奇了。

也许他自己意识到了，也许他暂时没有意识到，但他的确是在一步一步，无知无觉地朝着云树所在的方向走近。

之前是嫌弃，现在是好奇。但是无论关呈明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云树都喜闻乐见。

*

学校每天早上要早操。

早操这个词语对云树来说没什么意义，因为他太没有存在感了，就算不去上早操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所以早操逃掉了也没事。

每天早上，在热烈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中，云树都会偷偷跑到操场边的树林里采集植物。

这边的树种挺丰富的，他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还有的时候，他干脆就在那边做他的拼贴画，等到其他学生下操，他就混进人群里，跟着大部队去食堂吃早饭。

*

关呈明讨厌上早操。

他特别讨厌被规则束缚，自然也讨厌形式主义的跑操，从他还在河水市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一次早操都没去上过。

现在来到了江水中学。

河水中学的跑操制度比江水中学严格得多，关呈明在河水中学都从来没有上过早操，在江水中学当然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原则。

江水中学很多学生都会逃操，有的学生装作系鞋带少跑几圈，有的学生干脆躲到树林里，等早操结束再出来。

躲到树林里这个逃操方法其实是关呈明带起来的。

因为河水中学的操场旁边也有一片小树林，每次上早操的时候，关呈明都躲在里面。

之后，他告诉了自己的几个室友，一传十十传百，这个逃操方法就这么传开了。

这天也是一样。

关呈明叫室友帮自己打掩护，趁着跑操队伍行进到小树林旁边，一闪身钻了进去。

今天树林里没什么人，至少放眼望去没看到别人。

关呈明又往里走了走，靠在一棵粗点的树上准备掏出手机打游戏，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窣声。

关呈明本来以为就是同样躲进来逃操的学生，随意往旁边瞟了一眼。

愣住了。

又是云树。

高个，长发，拿着刀。

关呈明简直快把这七个字背得烂熟了。

他瞪着云树。

……这个东西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怎么老是遇到他？

下雨那天也是，还有分班那天也是，这家伙总是莫名其妙从自己身边冒出来。

关呈明要是再自恋一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小说男主角了，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妙不可言的缘分，是命定的安排。

……命定的安排还不安排个女的，安排这么个阴湿男。

关呈明压着火把云树上下打量了一遍。

云树显然也是过来逃操的，他一只手拿着刀，另一只手捏着一片叶子，专心致志地在叶子上不知道捣鼓什么。

云树能想到躲在这个树林里，八成也是照着别人学的。

而第一个这么做的是关呈明，后来才有越来越多人跟着学。

所以等量代换一下，云树也是跟着他学的。

……哼。

*

云树没扎头发，额发被露水打湿一点，贴在额头上，给人一种很服帖的感觉。

但是很显然，云树并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他确实常常让关呈明联想到水，还有和水有关的东西：水，冰块，雪。

云树这个名字也和水有关系。

云雾和树。没什么生机的那种云和那种树。

关呈明在不远处观望了一会儿，想了一些有的没的，然后才走到云树身边。

他的影子把花瓣遮得有些模糊，害云树差点下错了刀。

云树本来操着刀的手顿了一下，接着抬头，黑沉沉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和关呈明对视。

对于关呈明的突然出现，他好像完全没有感到惊讶。

就好像事先知道关呈明会出现一样。

这也让关呈明没来由地联想到游戏。

云树就像游戏主角一样，能提前察觉到周围的敌袭，然后迅速想出对策作出反应。

这让关呈明觉得，也许云树真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所以他这么格格不入。

*

短暂的视线接触过后，云树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做拼贴画，手起刀落，一个靠树上，冷眼看着。

关呈明盯着云树手里的那把刀。

好像从他认识云树开始，云树就一直在用同一把刀，就是把他划伤的那把。

但是跟云树做同桌以后，他见过云树有个盒子，盒子里有各种工具。

也就是说，云树明明有很多种刀，却一直都只用那一把刀。

“你一直用这把刀。”他看着云树手里的刀。

那把刀被云树那只伤口横生的手轻轻握住，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那些伤口都是拜它所赐一样。

“但是你明明有很多刀。那些刀应该都有各自用途吧。”

“比如把植物弄下来，处理，仔细雕琢，应该都需要用到不一样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