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刷地一下嘈杂起来，接着就有很多人大声起哄：“哇啊———我家领导———”

历史老师连忙喊他们安静下来，但是已经毫无威慑力了，他自己都忍不住笑着，两边耳朵红起来。

“过敏啊，”关呈明没跟着起哄，像惯常一样趴在桌子上，语气懒洋洋的，“那确实是很麻烦呢。还好我对猫和狗都不过敏。”

云树看看他：“那你有什么过敏的吗？”

关呈明想了想：“没有。不过我一般都对外声称我对海鲜过敏。因为我不喜欢吃海鲜。”

云树没说话，把手心向上摊开在他面前。

“？”关呈明看着他，“什么？”

云树不说话，指尖向上抬了抬，好像示意他把什么东西拿过来。

关呈明觉得莫名其妙，他现在也没拿着什么东西，就下意识把手递了过去。

云树抓住他的手，包住他手指，扣住他的手腕，两只手贴在一起。

关呈明又不受控制回忆起那个下雨的黄昏。也是上一次触碰到云树手指的那天，就像苔石一样潮湿冰凉。

今天倒是正常温度了，指腹还有点凉，贴着关呈明手心，好像带着点水汽，让他总疑心自己出了手汗。

他盯着云树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平时哪怕紧张的时候也不会有出手汗的毛病。

……但是如果云树再抓一会儿他的手，这种怪异的氛围再持续一会儿，他真的要出手汗了。

就在他忍无可忍，要把云树章鱼触须一样紧贴着他的手指甩开的时候，云树及时放开了他。

然后云树重新拿起自己的刀和拼贴画，说：“看来确实不过敏。”

关呈明愣了一下，看着他手里的拼贴画。

是一只章鱼，头上顶着一只橘黄色的猫咪。

猫咪的毛色就像橘子汽水一样。

接着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章鱼就是一种海鲜。

*

某天晚饭时间，当当在食堂门口徘徊。

晚饭有玉米，有人把玉米给她吃，她吃得背上都是玉米粒。

关呈明看到有形形色色的人给当当投喂各种吃的，大家都是出于好心，但是有些东西猫其实是吃不了的。

他忽然想到做一个提示牌。

他跟云树说了自己的计划。

“我想找你定制一个拼贴画。”他说。

“我把一些喂猫的注意事项写下来，你把它做成拼贴画，行吗？”

云树说好。

关呈明想了一下，问他：“找你定制……一般是什么流程？需要预付定金什么的吗？”

云树看着他：“不用了。”

也行。

“那做完了我再把钱给你。”关呈明说。

“不用给钱了。”云树说。

关呈明扭脸看着云树：“……啊。”

两个人沉默地对望一会儿。

关呈明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又感觉心里有点……

近似于高兴的情绪。

……高兴什么啊！高兴占到了云树便宜吗？

他皱了一下鼻子，声音很别扭：“谢了。”

*

关呈明先拟了一些注意事项，再整理一下措辞，提示牌的文字内容就基本成型了。

「提醒几个喂养小tips：

1.牛奶酸奶不能喂，当当不能消化，羊奶可以；

2.请用干净的碗装猫粮，异味会遭到当当的嫌弃，造成浪费（心疼钱包）；

3.如果是食堂的剩饭菜（不吃肥肉，最近也不爱吃蛋黄了），尽量用水or卫生纸冲/擦/吸掉调味料，吃多了当当会生病（可以用手掰成小块，大块的不怎么吃而且会反呕）。

喂养的都是好同志！还有什么tips可以加！」

内容拟定好了以后，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云树。

云树也算靠这个吃饭，效率很高，两天之后就把做好的拼贴画给他过目。

上面有很多只形态各异的猫咪，最大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橘白，也就是当当。

关呈明本身是不打算署名的，所以云树做好的拼贴画上面，本来该有署名的地方，是一瓶橘子汽水。

和当当毛色相近的……

橘色的橘子汽水。

关呈明觉得有点想笑，最后忍住了，只是很轻地在喉咙里哼了一声。

把提示牌摆在食堂门口的时候，关呈明忽然想到提示牌背面是空的，也该写点什么。

他思考了一下，想起来关海波那天做的演讲，于是用记号笔在提示牌背面写了很大几个字：

「今天你担当了吗？」

提示牌被摆在食堂门口，当当很给面子地趴在牌子旁边。

学校里的人本来习惯了当当的存在，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没见过的牌子，走过路过被吸引了注意力，都去看。

不只是学生，也有教职工。

关呈明听见有学生夸提示牌做得很可爱，也有说上面的内容很详尽贴心的，还有老师拍照发朋友圈。

和云树两个人站在树荫下，看着当当身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颇有一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了。

晚上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围在提示牌旁边看来看去。

关呈明也不是什么清高性子，有点自己的小虚荣心。

他假装也是对这个提示牌充满好奇的一员，混在人堆里，想再听一些对自己这个作品的赞美之词。

忽然听见一个女孩跟同伴说话，语气又激动又意外：“诶？这个拼贴画我也有很像的耶！是在一个叫「橘子江水」的网店里定制的。难道说写这个提示牌的人也是在那里买的吗？”

关呈明飞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云树，然后面不改色地在心里说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