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小号恋爱日记(64)+番外
赵宣的表情变化丰富至极,白先生是看不到别人所看见的,但他大概知道内容。
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赵宣,并不对赵宣所看到的好奇,白先生观察着赵宣的神情变化,突然抬眼看向穹顶,整个审判庭嗡鸣,赵宣从震荡中回神。
“这是……怎么回事?”
白先生只是说:“审判庭中,忌讳当真。”
赵宣听了只觉得气愤,信誓旦旦说:“我怎么会当真啊!我和罗明多少年朋友了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妈也不可能对我那么好,于她而言我也只是哥哥的附属品而已!”
白先生看着他平淡地说:“那就保持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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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赵宣已经被困在审判庭神厅一年了。
每一天,他的眼前都会重复一样的画面——冰冷暴虐的朋友、温柔可人的母亲、漠视世间的医生……
赵宣一开始能分清,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相同的画面,等于反复给你洗脑,赵宣只是个普通人,他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混乱的光。
赵宣在想,是否这才是那些人真实的面目。
他很少见到白先生,那位神秘的、审判庭里另一个活人,只有当赵宣出现很大情绪起伏时候他才会出现。
审判庭里感受不到饥饿,赵宣几天没进食却也忍受不住了,崩溃地大喊大叫,白先生就带他走出了审判庭——赵宣才知道原来是能走出去的,但走不远,走远了,眼一晃就又回到审判庭中。
白鸟会在庭外给他们送来食物,白先生说送来什么食物取决于“另一边”有什么。
赵宣不解:“另一边?”
白先生还是那副八面不动的模样,他说:“镜面世界。”
赵宣说自己是被镜湖里的倒影拉进来的,他问白先生是否也是这样,白先生说:“不记得了。”
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白先生眼里有罕见的情绪起伏,赵宣说不清那是什么,如果非要说的话,赵宣愿称之为“绝望”。
“怎么会忘记呢?”
“呆的时间久了就会忘记。”白先生说。
那时候赵宣不懂,可是等到某一天,他突然发觉他看朋友的暴虐面觉得“本应如此”的时候,他感到没由得来的恐慌。
他问白先生:“你曾经也看过这些吗?”
“看过。”
“那你现在还看得到吗?”
“看得到。”
“……你能分得清吗?”
白先生神色一顿,冷漠地扫过赵宣的脸说:“重要吗?”
赵宣手脚都在颤抖,他大吼道:“不重要吗?!那些都是你曾经存在过世界的证明!怎么能被混淆!”
他们当时在审判庭外说话,白先生的头发被风吹起,他说:“可是出不去。”
是啊,他们出不去。
这一刻,赵宣也生出了类似绝望的情绪。
出不去的话……记得以前的事有什么用呢?没人会记得他们。
“那……你是怎么忘记的?”
“不知道。”白先生闭上眼,语调没有起伏:“我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又怎么会记得怎么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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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宣逐渐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他很痛苦,但他做不到和白先生一样干脆利落地忘记,他还是渴望回到现实。
他经常缩在一个角落闭上眼睛,这样看不到那些画面,但能听到声音,他强迫让自己多想现实的事情,可是没用,想着想着,倒影的声音会尖锐地占据上风。
在这里赵宣连自杀都无法做到,他尝试过,即便血流了整个审判庭都是,他的意识还是那么清晰。
直到审判庭又来人。
是一个女人。
那天审判庭嗡鸣,蒙眼天使神像所持的天枰散着白光,廊道里就出现了昏迷的女人。
女人醒来之后倒是镇定,告诉赵宣和白先生,她叫费娜。
白先生依旧欢迎她来到审判庭,告诉她审判庭内忌讳当真。
费娜真的很冷静,赵宣肯定她也看到了和现实完全相反的一面,但她脸上没有一丝异样,甚至很乐观,说:“既然是被拽进来的,那肯定有办法出去。”
费娜问赵宣他是怎么进来的。
其实赵宣很少再回忆当时的情景了,他最近的状态越来越浑噩了,但偶尔还能清醒,他告诉费娜自己是在露营途中误入迷雾中,迷雾中有镜子一样的湖,湖里他自己的倒影就把他拽进来的。
费娜说她是被镜子里的自己拉进来的,她又去问白先生,白先生还是说不记得了。
赵宣就和她说:“没必要问他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费娜还是坚持找出去的办法,在不知道第几次被送回审判庭后,白先生站在穹顶的彩光之下,说出了一句他从来没说过的话:“审判庭里没有能反光的镜子。”
赵宣和费娜看向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白先生就是一潭死气沉沉的水,他看上去早已与审判庭融为一体了。
白先生垂着眼,又说:“除了穹顶之下,审判庭里没有影子。”
这是他们三个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是影子把我们拽进来的,也要找影子把我们拉出去吗?”费娜迟疑地开口。
白先生挪开眼说:“我曾经尝试过。”
赵宣猛地站起来,颤着声音问:“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但是曾经的我写下来了。”白先生说。
赵宣很愤怒:“那你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
“一个人找不到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