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悍当即便对李园道:“寡人在宫中多有不便,还请舅父为寡人筹谋。”
“好说,臣在家中养了一批死士。那春申君向来视臣如他身边养的一条狗,对臣不设防。待某日,臣寻个由头请他过府之时,便让那批死士取他性命!”李园的眸中闪过一丝凶光。
……
春申君还不知道,他辛辛苦苦拱上位的楚王悍已经在伙同舅家,算计着取他性命了。
他正在盘算着见到昌平君芈启后,该如何与芈启进行沟通。
彼时,身为秦使的昌平君芈启在经过长途跋涉之后,终于赶到了楚国。
尽管芈启身上流有一半楚人的血脉,但楚国对他来说,陌生得有些可怕。
目之所及处,楚人穿着各式楚服,用不知何地的楚国乡音说着让芈启都感到怪异的楚语。
这一切都让芈启无所适从。
习惯了秦人的穿着打扮与口音的芈启,能够感觉到,他自己在这里是个“异类”。
好在芈启的适应性极强,在楚国呆了一阵子之后,他渐渐适应了楚国的环境,也没有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症状。
然而,当芈启踏上寿春的土地时,他却听到了楚王完病逝的消息。
原来,他这般紧赶慢赶,终是没来得及见那个男人最后一面吗?
不知为何,芈启心中并不十分遗憾,只是有种说不出的空茫之感。
第053章
“昌平君节哀。”一旁的纲成君蔡泽劝道。
论资历,论功绩,纲成君蔡泽都在芈启之上。当时,秦王政指派纲成君蔡泽为此次出使楚国的副使时,芈启还吃了一惊。
他何德何能,竟能让蔡泽给他打下手?
几乎在那一瞬,芈启就意识到,秦王政派他出使楚国,不是单纯为了让他如愿见到生父,秦王定然还存着其他的打算。
只是,究竟是什么打算,秦王政不曾对芈启说过。恐怕,也唯有与芈启同行的蔡泽知道秦王真正的心思了。
芈启回过神来,对着蔡泽苦笑道:“不瞒纲成君,我与已故的楚王许久不曾谋面。说是父子,实则与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如今哪怕他躺在棺木中,我见了他,只怕也认不出他来。如今得知他离去,我也无法违心地说我有多悲伤……可、可……”
到底是惦记了那么久的人,如今芈启骤然得知楚王完薨逝,心情十分复杂。
蔡泽面对语无伦次的芈启,以前辈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你有许多疑惑想从楚王完处得到答案。可你想想,你们父子这么多年来疏于交流,即便是临终相见,他口中,又能有几句真话,几句假话?没见到他最后一面,虽是一件遗憾之事,但于你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至少,芈启不会因楚王完的临终之言,而陷入到纠结的境地中了。
芈启心知蔡泽说的是实情。
当初,芈启的阿母过世之前,楚王曾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芈启的阿母已病得起不来身,他自告奋勇要为阿母读那封书信,他的阿母却看都没看那封书信一眼,直接让芈启将那封书信扔进了火盆中。
“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派人给我带个只言片语,怎么如今倒想起我来了?”
秦国公主对芈启说道:“我不信他。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若是没有目的,他定不会巴巴给我寄来这封书信。如今他来这么一出,无非是想扰乱我的心思,也扰乱你的心思。”
“他若再派人送书信来,你直接烧了就是。”
秦国公主的目光如一潭死水,沉静枯寂。
她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医者,喃喃道:“我与他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芈启深知,他的阿母说得是对的,纲成君蔡泽说得也是对的。只是,他到底不像他阿母那般洒脱。说不在意,就当真不在意了。
蔡泽闻言,没有再继续劝。有些事,终归需要当事人自己想通。
“旁的事,我不管,我只提醒你一句……无论身处何等境地,你终归是秦国使臣……”
蔡泽的这句话极轻,像一阵风一般,从芈启的耳边擦过。
芈启虽不知蔡泽为何要特意强调这一点,但他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无论在楚王的灵堂中见到什么样的情形,我都会牢记,我此次是代表秦国出使楚国。我不会做出辱没秦国使者身份的事。”
当春申君黄歇接到秦国使者到来的消息,特意出来迎接芈启时,看到的就是蔡泽与芈启交谈的情形。
与芈启一样,黄歇对于秦王政居然会安排蔡泽这么一个重量级人物做芈启的副使,感到很是吃惊。
他摸了摸袖中那封楚王完留下的书信,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这封信件尚未送出,他心中已隐隐有了一种预感,楚王完临终前的一番筹谋,怕是成不了了。
这时,看到黄歇的纲成君蔡泽主动迎了上来:“许久不见了,春申君。”
先前,蔡泽都是作为秦王稷的使臣出使楚国,此番,他还是第一次作为秦王政的使臣来到这里。
黄歇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他与蔡泽曾打过多次交道,蔡泽的难缠之处,没有人比他更明白。
只是因蔡泽年岁渐高,秦王体恤他,很少让他再像年轻时那般四处奔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