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谁?你这样说,肯定是六国之人无疑。既然不是六国国君派来的人,便只能是六国民间的有识之士了。”李令月道。
“说来,此人与令月你还有几分瓜葛。”嬴政道。
李令月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近日接触过的人,没有任何头绪。
自打驻扎在长安之后,与她接触的不是咸阳宫的人,就是嬴政的心腹爱将,总不可能是这些人背叛了嬴政吧?若真有自己人在背后捅嬴政刀子,只怕嬴政面上的表情也不会这么放松了。
李令月又将回忆的范围扩大到自己率军来到战国时代之后,在来秦国的路上,她曾接触过的那些人……
她挠了挠自己的脸:“莫非是廉颇?还是韩非?总不可能是小张良吧!”
廉颇在离开邯郸前往大梁之时,便已对如今这位赵王心灰意冷。如今廉颇在秦国颇得秦王赏识,奉命跟着李斯,为变法开道,他不太可能会背叛秦王。
那么,是韩非?可韩非不是跟在李斯身边操持变法之事吗?
变法之事这般繁杂,若李斯还不能榨干韩非的精力,以至于韩非有余力想东想西,那李斯也太没用了吧?
“是张良。那孩子不愧是日后的‘汉初三杰’,年龄虽小,却多智近妖。多少成人都看不透的事,却让他一介孩童给看了出来。”
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李令月有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
“小张良做了什么?”她一面说着这话,一面祈祷着张良别当真做出什么触及嬴政底线的事。
否则,即使他再怎么聪慧,恐怕也要半道夭折了。
嬴政对于聪明人向来都是十分欣赏的,只是,他对不能为他所用的聪明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在发现由秦国印刷成册的书籍都以秦语写就之后,张良写了一封信,向韩王然阐明弊端。”
李令月听到这里,不由放下了悬着的心:“韩王不可能听他一介稚子的话,他怕是要失望了。”
若张良仅仅只是去信提醒韩王,没有做多余的事,那么一切尚在嬴政的忍耐范围之中。
“不错,韩王然说,寡人对韩王室格外厚爱,才能让韩王室以相对低廉的价格获得纸张与纸质书籍。他让张良莫要多想,只管在咸阳好生襄助韩非,服侍寡人。”
光是听一听嬴政的转述,李令月都能想到小张良会有多郁闷。
他如今在咸阳没什么人脉,好不容易才将这消息传出去,偏那韩王还醉生梦死,错把豺狼当恩人。跟错主公,便是这般下场,但愿小张良能早点想明白。
“小张良定然大受打击吧?不过,他小小一个人,居然能顺利将消息送到韩地,只怕少不了阿政你的‘帮助’。”
张良虽聪慧,不过仅凭他如今那点手段,放到嬴政面前是当真不够看。
嬴政颔首道:“韩国上下如今值得寡人看重的,唯有韩非与张良。”
他显然也知道,目前这俩人仍然心向韩国。但这俩人无疑都是良才美玉,为了得到这俩人,他不介意费些心思。
其中,让韩非与张良对韩王室死心,便是重要的一环。
“说来,寡人虽知张良是未来的‘汉初三杰’,但因他年岁尚小,寡人并未对他有过多关注。此次,他当真是给了寡人一个‘惊喜’啊。”
嬴政感叹道:“他小小年纪就这般聪慧,非但让寡人愈发想要将他收入麾下,寡人更是对汉初另外二杰生出了好奇之心。”
李令月闻弦歌而知雅意:“那兵仙韩信如今尚未出生呢。我将与他有关的消息写给陛下,陛下到时候派人去他的家乡留意着就是。至于那萧何,只比陛下小两岁,如今尚在楚地。楚地既已落入了陛下的掌控之中,陛下正好可命人将那萧何带到咸阳来。”
“萧何十分擅长稳定后方,整顿秩序。我虽不知他如今学识如何,但想来,他这等人物即便是年少之时,也会有不俗的表现。这萧何是沛县之人,与汉高祖正是同乡。”
说到这里,李令月也不介意把话一口气说全乎:“既然陛下都准备派人去寻萧何了,不妨把汉高祖一并带来咸阳吧。汉高祖刘邦——如今应该被人唤作刘季,只比陛下小三岁,也是楚地沛县之人。”
“汉高祖,刘邦……”
嬴政曾听李令月提过不止一次,在她的世界中,大秦二世而亡后,在秦的尸骸上建立起来的王朝,正是大汉王朝。但当他从李令月的口中听到汉高祖这三个字时,感观仍然十分复杂。
当嬴政一手缔造的偌大王朝,随着他的驾崩而訇然坍塌的时候,汉高祖却起兵加入了秦末战乱之中,并成为了最终的胜者。刘邦的王朝,延续四百余年,影响深远。据李令月所说,后世许多人仍以“汉人”自居……
“是的,刘季出身不显,如今只怕还是个游手好闲的少年郎。你若要寻他,可得命手底下的人仔细着些,莫要寻错了人。”李令月认真地叮嘱嬴政。
嬴政闻言,不解地蹙起了眉:“既然他这般懒散,他是如何当上汉高祖的?”
在嬴政心中,优秀的王者都该勤政而自律。不学无术者,如何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兴许是因为,刘邦拥有敏锐的政治天赋,以及独特的人格魅力吧。他给人的感觉不怎么靠谱,他却能将秦末汉初的许多能人都汇聚到他的身边,为他出力。”李令月道:“乱世之中,他可为一方枭雄,至于治世之中要如何用他,就端看陛下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