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距离她离开,毕竟过去了一年半时光,朝廷局势瞬息万变,她也不清楚,如今的朝堂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失踪一年半,足以让李令月被时人判定为遭遇不测。
若是在这段时间中,武皇另立李贤、李显或是李旦为储,李令月的地位可就尴尬了。
潼关有着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潼关守将向来由帝王的心腹来担任。
从潼关守将的态度中,李令月也能窥测出些许端倪来。
但李令月一行人手持大唐与大周的双面旗帜,身着军服来到潼关前时,立刻便引起了潼关守将的警觉。
潼关守将可不会因为李令月一行人乍一看上去像是自己人,便放松警惕。
大唐自立国以来,便常有叛乱之事发生。及至武皇建立了大周,各地起兵反武之事,更是屡见不鲜。
“你们是什么人?”一名大嗓门的潼关守兵朝着李令月一行人大声喊道。
李令月身后,同样走出了一名大嗓门的士兵,高声回答道:“我们是大周太女麾下的兵卒!”
“一年半之前,我们跟随太女前去讨伐吐蕃!”
“现在,我们回来了!”
他的这几句话,就像是朝着平静的水面丢入了几颗巨石一般,炸得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
负责镇守潼关的娄师德在听到这则消息之后,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他急匆匆地拿起手边的一副望远镜,冲上了高处——说来,他这副望远镜,还是当初他与李令月在吐蕃处并肩作战之时,李令月赠予他的。
许是因娄师德曾与李令月并肩作战的缘故,他对李令月的好感度,比他对任何一名皇子的好感度都高。
当李令月得知潼关守将是他时,不由松了口气。
政客们可以随时因自身的利益而改变立场,但战场上并肩作战一起打拼出来的情谊,却没那么容易改变。
若是当下的局势对李令月不利,想必娄师德会给李令月提个醒。
娄师德在确认来人当真是失踪了一年半的李令月及她麾下的部将时,眼角微微湿润。
一年半之前,李令月率军迎战吐蕃大军,大捷的消息都传到两都。武皇都已经喜笑颜开,准备为她举办庆功宴了,可她却与大军一道离奇失踪。
无论武皇与李令月的政敌派了多少人去搜寻她的下落,都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就像是李令月和大军凭空人间蒸发了一般。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李令月不可能生还的时候,娄师德又再次见到了活着的李令月!
这让他如何不震惊,如何不激动?
娄师德对身边之人道:“快,快将太女他们迎进关中!”
李令月在听到娄师德依旧称呼她为“太女”之时,心下稍安。
两名老战友相见,自有不少旧要叙。
战地条件艰苦,即便李令月身份尊贵,也只得了一杯粗茶。
可李令月却丝毫不在乎,她捧着那杯茶,静静听娄师德诉说着她离奇失踪之后所发生的事。
原来,李令月失踪的当月,便有人按捺不住想让武皇另立皇储了。这些人中,蹦跶得最高的是武皇的侄子武承嗣和武三思,其次是李贤和李显的人。
至于李旦,他先前倒是参与过夺权,但在竞争皇储之位失败后,他明显比之前低调了许多。
任凭武承嗣和李贤等人蹦跶得再高,李贤都岿然不动,颇有一种要稳坐钓鱼台的意思。
“我这位八兄倒是个聪明之人,知道该以退为进,降低旁人对他的戒心。”李令月道:“他向来比六兄和七兄有眼色些。”
至于武承嗣和武三思,李令月提都不想提。若非武皇需要提拔重用娘家人,岂轮得到这二人上位?
他们才干平平,却野心勃勃,眼高于顶,甚至还打过李令月的主意。对于这二人,李令月是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她不过是看在武皇的面子上,才敷衍他们几句罢了。
相较之下,李令月与她的几位兄长倒还有点情分。在李令月决定夺权之前,她的几位兄长对她也还算不错。可惜,当李令月参与争储之事后,他们之间那点稀薄的情分也算是彻底消散了。
对此,李令月并不后悔。比起成为未来皇帝的妹妹,受尽荣宠,她更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太女殿下是为国出征,殿下失踪不到一个月,这些人就开始谋夺皇储之位,也未免太不明智了。”娄师德道:“陛下正为殿下而担忧着,他们却迫不及待要逼陛下重新立储,这也让陛下十分恼怒。”
“你说得不错,阿娘最厌恶旁人逼迫她了。”李令月道:“即便有时,阿娘碍于形势不得不低头,事后,一旦让她寻到机会,她也定会让那些逼迫她的人后悔。”
娄师德道:“陛下未曾对他们低头。他们拿储位不稳,家国不宁为由,逼迫陛下重新立储。陛下却对他们说,向来只听闻国不可一日无君,没听闻国不可一日无储。太女殿下为国击退吐蕃,劳苦功高,唯有殿下最有资格为储。一日没寻到殿下之前,她便不会更换储君。”
“后来,陛下又斥责几位殿下,说他们得知太女殿下失踪,不想着如何将太女殿下寻回来,只想着争权夺利,毫无家国大义,毫无友悌之心,怎配为储!”
“几位殿下倒还要点脸面,被陛下这样一说,他们便安生了数月。唯有武家之人,仗着陛下对他们的宽厚,又寻机会在陛下面前胡搅蛮缠了一番,俱被陛下给挡了回去。后来,向陛下上奏易储之人多了,陛下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终于松了口风。只是,对于立何人为储,陛下十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