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这充满杀意的语气,与她脸上不耐烦的表情,让李亨两股战战,不敢再有旁的念头。
他若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会被武皇和李令月轻易看穿,他定不会随便打这些小主意。
李令月的行事手段暂且不说,武皇可当真是个狠人啊。胆敢跟她作对的,即使是她嫡亲的孙子孙女,她也能说杀就杀,李亨可不觉得自己会成为例外。
“是不肖子孙一时糊涂了,还请老祖宗们宽恕我。”李亨道:“往后,老祖宗们吩咐什么,我便做什么,断然不敢违背老祖宗们的意思!”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武皇却无动于衷。
李令月见李亨急得满头大汗,双目杂乱无神,不由轻笑一声,道:“若你一早便这样乖觉,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惜,任你现在说得天花烂坠,我阿娘都不肯信你的话了。你说说,该怎么办呢?”
李亨看向李令月的目光中,透出些祈求的意味。
他并不是那等很有魄力的人,否则,在安史之乱中,他也不至于犹豫再三,才在儿子与周围大臣们的劝说下,决定留下来平叛。
日后,他会在他宠信的妻子张皇后,与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宦官之间摇摆不定,也充分说明了他性格中的优柔寡断。
在短短时间内,李亨的内心中充满了煎熬:“还请先祖教我。”
他几乎将李令月当成了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是先祖们愿意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吗?那你便服下这枚药丸吧。”
不知何时,一只精致的瓷瓶出现在了李令月的掌心中。
她这隔空取物的本事,让李亨心中对她愈发敬畏。
李令月从瓷瓶中取出一颗药丸,递到了李亨的手中:“若要让我阿娘对你放心,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敢用老祖宗,这枚药丸……”
这颗药丸瞧着不像凡品,倒像是仙家之物,但李亨可不认为在他得罪了老祖宗们之后,老祖宗会专程找来仙丹让他服用。
“这是毒药。”李令月道:“你服下这枚药丸之后,若是乖乖按照阿娘与我的意思行事,一年之后,自会安然无恙。可你若是胆敢对阿娘与我阳奉阴违……”
李令月没有再说下去,李亨却自动脑补了自己七窍六孔死去的惨状。他当即便白了脸色,连声道:“我定会按照老祖宗们的意思行事,不敢有任何违逆之处!”
也不知是不是李亨的错觉,当天晚上,在回到寝殿之后,他感到浑身不舒坦,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舒坦,只是觉得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劲儿来。
李亨召了太医来为他诊脉,太医却说他的身体没有问题,让他只管放宽心。
谁料,这番话听在李亨耳中,却让他越发烦躁。
既然连太医都诊不出来他有哪里不对劲,果然是老祖宗逼他服下的那颗药丸开始生效了吧?
李亨的登基大典一日日临近,李亨却丝毫不觉得开心,反而觉得像是自己的死期临近了。
这时候,李隆基在前线身中流矢而亡,为国捐躯的消息传回长安,更是让李亨吓得险些站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曾经在朝中说一不二、呼风唤雨的阿耶,老祖宗们说弄死就弄死了。若是他李亨违背老祖宗们的意思,只怕也会落得这个下场吧?
因为心中揣着事,无论多少人向李亨道贺,李亨都魂不守舍的。
李亨心一慌,就忍不住命底下的人将和政给传唤过来,向和政询问一下她的学习进度。
当李亨发现,和政十分聪颖,一日千里之后,才终于感觉到了些许安心。
按照女儿的学习进度,应该能够在一年之内,将大部分课程学完,然后他就能将皇位传给她了吧?
至于和政完不成课程这种事,李亨拒绝去思考!为了他的生命安全,她必须在一年之内,从他的手中接过重担!
李亨似乎陷入了一种极度焦虑的状态之中,每天都在算日子。这种焦虑,使得他频频失眠,精神越来越差,身体也日益虚弱。
李亨不明就里,只道是李令月逼他服下的那枚毒药又发作了。
他在殿内焦急地来回转了几圈,忍不住又派了两名重臣到和政那里去为她授课。
朝中一些大臣原本对于武皇和李令月授意李亨立和政为皇储一事颇有微词。
只是,眼下武皇和李令月还在,他们不好明目张胆地跟两位大唐先祖对着干,他们原本还打算等着两人走了之后,再与李亨好生合计合计呢。
没想到,李亨对自家先祖的决定竟然这般支持,唯恐和政不能如武皇和李令月所预期的那般上位。
见状,这些大臣们也只好歇了那些小心思。
李亨登基那一日,武皇与李令月在参加完李亨的登基大典之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在大殿之中。
一直压在李亨头上的两座大山总算去了,叫李亨着实松了口气。
一旁身穿皇储服的和政则握紧了手中的瓷瓶,这是李令月在离去之前,特意塞入她手中的避孕丹。
提及怀孕生子之事,和政的脸上不免泛起了些许红晕。
不过,思及另一个“和政公主”最后那桩惨烈的孕事,和政也不得不承认,这瓶丹药于她而言,大有用处。
她既然肩负着祖宗们的期盼成为了皇储,往后自当以大局为重,以自身安危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