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玛伦露出了一丝冷笑:“双方利益一致时,爨氏家族与五诏的首领可以团结一心,一旦双方利益不一致,这临时组建起来的联盟,只怕立刻就要变成一盘散沙。”
陈茵听了赤玛伦的一番分析,深觉有理:“这么看来,果然还是智取为好。若要与他们硬碰硬,我们纵使能打赢,也会有不小的损耗。从内部瓦解他们的同盟,则省力许多。”
赤玛伦微笑着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
陈茵又道:“我只知道怎么打仗,对这些权谋之事却是一窍不通。该怎么布局,就有劳你多多费心了。”
“这是我分内的职责,何来费心一说?接下来,我要在逻些城内外维持秩序、散布流言,还要仰仗陈将军的协助。咱们二人齐心协力,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对于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赤玛伦显然早已有了盘算。
陈茵感叹道:“往日我还不明白为何太女殿下这般看重你,如今,我才知道殿下果然眼光不俗。”
赤玛伦轻笑一声:“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殿下呢?罢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咱们好好守住吐蕃,击退那些觊觎吐蕃之人。等太女殿下回来了,也亲口对她说一声,我们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陈茵郑重地点了点头。
……
吐蕃一些旧贵族本以为,赤玛伦接到云南大军越过吐蕃边境线的战报,必会十分紧张。
她兴许会直接派使者带着礼物上门求和,让他们帮忙劝说云南退兵,他们便可以趁此机会与她谈条件。
兴许赤玛伦不肯死心,会去别的地方招募士兵,对抗云南大军。吐蕃都护府越是兵荒马乱,他们做手脚的余地也就越大。
但这些吐蕃旧贵族们派出去的探子带回的消息,却是吐蕃都护府一切如常。
赤玛伦在接到战报之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不见慌乱之色。
这就让吐蕃旧贵族们感到相当困惑了。
难道,赤玛伦还有什么不得了的底牌在手上?又或者,逻些城内的空虚,只是她营造的一种假象?
否则,在这样危急的局势下,她怎么还能坐得住呢?!
吐蕃旧贵族们心中惴惴不安,觉得事态逐渐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就在这时,一则流言席卷了整座逻些城:吐蕃旧贵族们为了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意欲拿尚未归顺的云南大军作投名状。他们配合吐蕃都护府诓骗云南出兵,又在逻些城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企图将云南大军一网打尽。
当吐蕃旧贵族们听到这则流言时,不由怒从中来。
负责联络云南的那名吐蕃家主更是直接拍了桌子:“简直一派胡言!如果唐军当真这么好说话,我们又怎么会出此下策,非要与唐军对着干?”
正是因为他们知道大唐的律法有多森严,他们在唐军治下不可能再过回从前的生活,他们这才孤注一掷,想要趁着唐军无暇顾及吐蕃之时,逼着唐军退出吐蕃境内。
“云南大军不日便要抵达逻些,这时候传出这种流言来,很难说不是为了动摇军心。”那名吐蕃家主道:“我们都能听到的流言,云南大军那边也必然能够听到。我这就给负责统帅云南军队的大将送一封书信过去,只盼着他不要中了有心人的计,与我们离心。”
然而,吐蕃旧贵族与云南贵族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彼此之间,又能有几分信任呢?
当吐蕃家主派遣使者将书信送到云南大军手中时,云南大军恰好踩中了陈茵派遣先锋军为他们布下的地雷阵,一时之间死伤惨重。
云南大军的主将是爨氏家族的嫡系人马,他眼睁睁看着死伤的多是爨氏精心培养的士兵,心痛不已。
此时,他对于吐蕃贵族联合吐蕃都护给他们做局一事,已是深信不疑。若非如此,唐军手中掌握着这样一个杀手锏,吐蕃贵族怎么能不提前支会他们一声呢?
这云南大将并不知道,吐蕃贵族也没见过这地雷阵。他们倒是想提前支会云南大军,可惜他们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深觉自己受到了蒙骗的云南大将,在看到吐蕃贵族派来的使者时,看都没看他带来的书信,直接命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吐蕃使者被拉出营帐的时候,嘴里还在激动地嚷嚷:“将军,您看看那封书信!我们家主是真心实意与你们合作的,我们绝对没有诓骗你们啊!”
“我也以为你们是真心与我们合作,没想到,你们却隐瞒重要情报,害得我们折了那么多兄弟进去!”云南大将道:“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再信!”
没多久,营帐外就传来了吐蕃使者的惨叫声。
又过了片刻,负责行刑的士兵进来告诉云南大将,吐蕃使者已经伏诛。
云南大将攥着吐蕃使者带来的书信,看着那上好的纸张,忍不住说道:“这纸张,是唐军入驻吐蕃之后带来的吧?我记得,先前吐蕃可是缺纸得很。就连吐蕃赞普,也只能使用一般的纸张。现在,他们却能随手拿出上好的纸张来,他们果然一早就与唐军勾结好了!”
吐蕃贵族要是知道,他为了显示对云南的重视而拿出的纸张,居然成了他“勾结”唐军的证据,只怕要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