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还真就作了一辈子[年代](66)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想在号角吹响前、在炮火里,跳给浴血的战士。”文工团最主要的定位之一就是鼓舞部队的战斗情绪。
“我还想在农田前,跳给辛劳半生、扛起民.生却默默无闻的老者...”沈意欢顿了顿,“更想跳出国门、让世界知道,华国也有自己的芭蕾。”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意欢的眼睛越来越亮,燃烧着的,不仅是热爱、自信,更是野心、梦想。
这样的沈意欢让靳延的心跳更加无序,他的喉结重重滚动,“你一定会做到的,我绝对相信。”
沈意欢重重点头,对着他莞尔一笑,“我也是,绝对相信。”
即使现在看来,这条路前途坎坷、环境未明,但我绝对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天。
话题似乎在此刻终止,靳延却已经敏锐地从这段话里摸到了沈意欢今晚情绪的源头。
这样一个目标清晰、坚定勇敢的姑娘,在此时的情景里,怎么会无缘缘故地和他说这样几乎剖析自己的话?
她对他们关系的顾虑一定就隐在这段话里。
靳延用拇指缓慢摩挲着另几指的关节,眼下的情况和他预想的告白场景完全不一样,不浪漫、但却必要。
于是他坐直了身子,专注看着沈意欢的方向,语气更加柔和,“欢欢,你还记得野炊那天的事吗?”
听他提起那日,沈意欢有一点紧张,但还是没有制止,任由靳延揭开了这段时间蒙在他们之间的、几乎透明、却也真实存在的“窗户纸”。
“首先我要先和你道个歉,在那天、又或者在昨晚、在今早,总之在牵你的手之前,我应该先和你正式的告白才对。”
没有告白的亲昵,是对对方的冒犯。
靳延望向沈意欢的眼睛,“欢欢,我喜欢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争取走进你人生的机会。”
沈意欢的睫毛颤得厉害,一如她此刻的心跳。这不是意料外的话,靳延的喜欢早就从他的眼睛里跑了出来,他也从不掩饰他对她的特别。
但这和面对面说出来是不一样的,沈意欢忽然有点想阻止靳延说下去。
她不该让他说出来的,她本来的计划也是逐步冷却他们的关系,但她心软了,所以坐在了这里。
而且,听见他的告白的她最大的情绪竟然是欣喜,沈意欢再一次直面了自己的心意。
靳延看了眼卧室的方向,眼神更加温柔,“我实在是太迟钝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惹哭你的时候,看着你的泪眼,我就很舍不得、很想快点哄你重新开心起来。但我却一点儿都没意识到,这就是喜欢。”
“等后来终于意识到了,我却又有了很多很多的害怕和踌躇。害怕你会拒绝我,害怕挑明了你会躲着我,害怕我把我们的关系搞砸...”
靳延扯了扯唇角,“这么想来,我远不如你勇敢。”
“今天在剧院,是我情难自抑。”说起这个,靳延的耳尖烫到发痛,“但我绝不是故意趁着黑暗占你的便宜,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那样了。”
沈意欢明明很不喜欢这句话的,但此刻却也微妙地拥有了同样的感慨,因为当时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收回手的过程里,有没有迟疑和流连,她自己最清楚。
“你不用为这个道歉了,我没有在意那件事。”沈意欢的脸也有些烫,“我是,我...”
“是觉得太快了对吗?”靳延不可能真让人姑娘主动,改了措辞缓和气氛,“你还没想好,害怕我会因为这个追着你负责?”
好吧,从某个角度解读的话,沈意欢的担心确实是这个,但也不止这个。
在沈意欢的人生里,有两个对她十分重要的女士。一个是生她养她的母亲,一个是带她走进芭蕾的恩师。
这两个人除了同样爱护她之外,还有另一个相同之处,她们都为婚姻或者孩子心甘情愿地牺牲了自己的事业。
蒋佩群不用提,她在战场上建立的功绩并不低于沈建中,是受过国家表彰的真巾帼。但为了更好地陪伴、教育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她主动退去了二线。
十七年过去,大家再提起她时,她早就从“蒋巾帼”变成了沈建中的妻子、沈意欢的母亲。
她的确是自愿选择了后者的身份,沈建中和沈意欢也一直感恩她的付出,但这真的足够了吗?
沈意欢永远会记得她抚摸爸爸肩章时的神情,眼里除了自豪、也有落寞。
沈意欢的老师更是如此,她是华国芭蕾有名的奠基人,但因为夫家的要求,结婚不久就退居幕后。
可即使下了舞台,她也依旧专注地对待自己的每一次起舞,哪怕只是教导学生。
但在一次意外流产以后,面对丈夫的悲痛、婆婆的逼迫、世俗的规劝,她还是做了离开芭蕾舞界的决定。
沈意欢这些年每有节气都会特意登门拜访她,她过得很幸福,夫妻恩爱、儿女双全。
但她提起芭蕾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到了最后,甚至和其他长辈再无区别,对着自己的学生只剩嘘寒问暖。
那段她们共同起舞的日子,那场产自她脚下的、让沈意欢爱上芭蕾的表演,似乎都只有沈意欢一人记得。
“我害怕的是这个。”这是沈意欢第一次和人谈及这个,她的眼圈泛红,“我害怕有一天,我也会心甘情愿地成为我的母亲、我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