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韶年(154)+番外

顾维之肃容应是，带着锦衣卫退下。

人群散去，慕琛离澜意更近了些，握住澜意的手，澜意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抬头道：“在皇宫大内对一个孩童下狠手，真是黑了心肝的人。”

“只可惜，以我现在的医术，更本无法解毒。”澜意叹息一声，目光看向小皇孙之前所坐的席面，现在乱糟糟一片，不少御医前来试毒，顶着巨大的压力查清毒素来源。

慕琛回眸望她一眼，眼底尽显柔情。

“不用愧疚，此事不是因你而起。”他视线下移，落在澜意身上，道：“就算你想试着解毒，我也不会让你去。我不是轻看你的医术，我是怕你劳心劳累，如今你的身子愈发沉重，万事都要以自己为重。”

毒，仅一个字，便能害人性命，令人瞬间惊恐不安。

便是贵为九五之尊的隆化帝，慕琛也在那一刻看到了他的恐惧，他下意识看向自己方才所用的羊羹，以为这一碗羊羹中含有毒素。

人人都畏惧生老病死，何况九五之尊？

越是拥有过至高无上的权利，越是难以舍弃。

前朝末年为何天下大乱？

皆因亡国皇帝想寻长生不老之药，残害过无数妙龄少女，只为从中提取极阴之血炼丹，好让自己得道升仙，万岁永昌。

他不顾百姓疾苦，命官兵搜刮民脂民膏。敌国攻打边境，他强行颁布征兵，连六十多岁的老翁都不放过。

桩桩件件的事情做下去，令百姓们得知这是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百姓们自然而然揭竿起义，推翻大魏王朝的统治。

隆化帝吸取前朝灭亡教训，没有奢求长生不老之药，也没有不顾民生，反而勤政爱民。

慕琛再次深深望一眼隆化帝。

他只觉得，隆化帝眼中阴沉的情绪，并非是因为小皇孙中毒，而是隆化帝觉得，自己所选的太子愈发地昏庸，江山交到这样一个人的身上，迟早会如同前朝一般覆灭。

“阿琛。”澜意清澈明亮的声音，收回了慕琛的思绪，引得慕琛连连看了她好几眼。

澜意低声道：“你看秦王与秦王妃。”

方才见小皇孙中毒，澜意并没有像别的妃嫔那样惊慌，而是浑身发冷，生在皇家的孩子，一旦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他稍有不慎便会被害。

在慕琛凝神沉思时，澜意悄悄观察了她最怀疑的人。

秦王一脸坦然，既没有如赵王、慕琦那样关切小皇孙，又没有像齐王那般置之身外，更不似太子般茫然无措。

他这样的反应，落在澜意眼底，实属正常，毕竟他就是个冷血无情、草芥人命之人。

但他身旁秦王妃的反应，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慕琛随意瞥眼秦王妃，她双手拉扯秦王的衣袖，不停颤抖，嘴唇煞白，浑身哆嗦，俨然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慕琛点点头，“明白。”

不用她多说，只一个眼神，他就明白她所表达的意思。

眼下隆化帝怒气未消，太医急匆匆过来行礼，擦干额前的冷汗，道：“回陛下，方才臣与郭院判反复查验小皇孙的饮食，从他所服的肉羹中，查出其含有鹤顶红的毒，与小皇孙所中之毒相似。幸得陛下福泽庇佑，小皇孙所食含量较少，发现得及时，眼下毒素已解，小皇孙并无大恙，只需静养几月便能痊愈。”

隆化帝大喜过望，“朕就知道，朕的皇孙定会安然无恙。”

郑皇后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见宪儿是个福泽深厚之人，得上天庇佑。”

郑皇后所言，深得隆化帝欢心。

他身为帝王，可不就是天吗？

所以，小皇孙能活命，全靠他。

众妃嫔、皇子皇妃以及公主驸马皆站起身向隆化帝见礼，齐声说着祝福的话。

太子作为一个父亲，此时此刻终于火冒三丈。

他眉目紧锁，腾的一声站起身，指向四周，怒骂：“到底是哪个蛇蝎心肠的人，竟敢害我的孩子？要是被我知道了，我非宰了他不可！”

赵王妃小声嘀咕：“父皇都命人查多久了，他现在才——”

因遭到了赵王威慑的一眼，赵王妃讪讪闭上嘴。

隆化帝沉声道：“太子，顾维之正在严查此事。不止你不过放过下毒之人，朕，也会将他碎尸万段。”

太子连忙转过身去，面对隆化帝恭恭敬敬拱手行礼，咬牙切齿道：“父皇英明，定不要放过这下毒之人。”

顾维之押着一个宫女走近殿内，方恒紧跟其后，带着一个乾清宫洒扫内侍。

这个宫女发型凌乱，眼神迷离，目光呆滞，被顾维之推了一下，吓得回过神来，手忙脚乱跪下给隆化帝行大礼。

身为男人，对待女人客气，是一个正常男人都做得到的事，轮到对待同性时，便无须那般客气了。

方恒看着小内侍还在发呆，急性子的他可忍耐不了，直接踢着小内侍的大腿，让他给隆化帝下跪。

“陛下。”顾维之拱手道，“臣在后殿发现这个宫女形迹可疑，她一看见臣，犹如老鼠见了猫，仓皇逃窜，臣便起了疑心。直至捉拿她时，又从她的指甲上找到鹤顶红的毒，不知是不是小皇孙所中之毒？”

“陛下，臣是在宫道上发现这个内侍的。”方恒补充道，将用黄皮纸包着的鹤顶红拿了出来，“他当时正在摧毁证据，臣便将其抓获，一并收缴证物。”

“居然是你们！”太子暴跳如雷，若不是隆化帝沉声喊了一声太子，他此刻就要冲上去给这两个各打一顿。

太子老实不少，只恶狠狠瞪着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