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韶年(23)+番外
祁宥站起身,往院门走去。
一打开门,他看见澜意等人直直走过来,一时忘了反应。
“祁公子,你怎么在这?”澜意微微惊讶。
祁宥前世从未说过他隐居山林啊?
澜意的声音极轻柔,像雨水一样一点一滴进入他的心房,他笑了笑,做出请的动作:“既然过来了,就先进来吧。眼下天色不好,外面又风大,小心着凉了。”
澜意应了一声,跟着他进门。
暮云和拒霜不约而同抬头望天,又伸出手感受有没有风,二人对视一眼,一齐摇头。
天很晴,云很淡,风很暖。
哪里会着凉?
院内的窈姨听到这些,一时哑口无言。
她还能说什么?她什么都不能说。
少男少女的心思,她一个年逾四十的女人,哪里猜得透?
她摸了摸发髻,重新躺好。
看来暂时无法喝酒了。
澜意第一眼就注意到窈姨脸上的黑布,以及那一双熟悉的眼睛,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厌世之意。
更让她惊讶的是,她随口搪塞暮云和拒霜的话,竟然是真的。
祁宥,居然与姚神医相识。
“您……”澜意故作迟疑,“您是姚神医吗?”
祁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窈姨撇过脸,“都慕名而来了,我是不是姚神医,你心里不清楚吗?”
澜意二话不说便下跪,暮云和拒霜虽然惊讶,但也连忙跟着澜意跪下,祁宥则退到了一旁。
“早就听
闻前辈精通妇人科,晚辈不才,想向前辈拜师学艺。”澜意诚恳道。
这些年来,窈姨只在云雾山下遇到过几个想学医的女子,但因为家里人反对,最终还是放弃了。一开始,窈姨是兴致盎然的,想把自己的医术传承下去,也不枉自己来这世间一遭,可事实会一次又一次击垮她。
女子学医,在这个大荣,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窈姨认为澜意一定会半途而废,拿起蒲扇扇了扇风,不以为意道:“你先起来吧,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我也没说要收你为徒。”
澜意不是为难人的性格,她一开始下跪就是想让窈姨知道自己的诚意,听窈姨都如此说了,便站起身来,接着道:“前辈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晚辈是真心想学医的。”
“真心?”窈姨挑眉,这个词听起来真讽刺。
“真心”二字说起来轻巧,做起来难,到了最后,几乎都违背了自己的心。
澜意点头应了一声,“晚辈不敢欺瞒前辈。”
“我精通的是妇人科,你要学其他的,我可教不了你。”窈姨故意这么说,眼珠往祁宥身上一转,问:“你是为了什么而学医,难道是为了旁人?”
祁宥感受到窈姨的那一眼,就知道窈姨误会了。
他知道澜意是为了自己的三姐。
澜意一脸认真,道:“不是旁人,是我的三姐。”
为了姐妹?听起来真是稀奇。
窈姨唏嘘一声,走向澜意,朝她走了一圈,轻声道:“这个理由,稀奇,不过我听了倒是喜欢。”
澜意抬头,深觉有希望。
窈姨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不过,我还是不教你。”
拒霜听到这句话怒气上头,冲动上前,想要跟窈姨理论,暮云手疾眼快拦住她,摇摇头,拒霜这才作罢。
“为什么?”澜意问。
窈姨听了嘴角发笑,“为什么?”她紧紧凝视澜意,“你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你的三姐怕是嫁为人妇了吧?嫁为人妇的女子得了病,多半是因为男人。”
澜意毫不避讳,垂眸道:“是的,三姐因小产伤了身子。”
她的语气有些伤感。
祁宥一惊,走上前来,忙问:“李姑娘,你那日不是说,你的三姐只是身体差,孩子能保住吗?怎么会小产了?”
澜意叹口气,“你我分别的那日,她意外小产,伤了身子,险些醒不来。”
具体的内情,澜意没有告诉祁宥。
这是李家与蔡家的事,与旁人无关。
窈姨下意识“哟”了一声,“你们俩还挺熟络。”
祁宥知道窈姨在调侃他,无奈叫声“窈姨”,“您到底收不收李姑娘为徒?”
窈姨不回答他,只是笑笑。
她目光不离澜意,想从澜意的眼底,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而后目光一沉,咬着唇角说道:“为男人生孩子的女人,都是蠢货。”
因为前世的经历,澜意十分赞同窈姨的话。
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郁颢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声称孩子有恶疾,命奴仆扔了出去,让其自生自灭。
蠢货,她的确是个蠢货,做了一个亏本的买卖,输得一败涂地。
“前辈说得是。”澜意道。
看着澜意面色如此平静,还没有生气的迹象,窈姨不由得好奇澜意心里的想法了,说:“寻常的小姑娘家,听到我说这种话,估计早就反驳我了,你倒好,还觉得我说得对。”
“因为她们都渴望能遇到一个一心一意待自己的人,对以后满是憧憬,所以向往生儿育女的生活,导致看不清前路。”澜意前世特别喜欢看话本子,这一世,她再没看过,在和郁颢退婚后,将它们全部翻出来烧了。
窈姨听完,冷笑一声,“你这说得像你遇人不淑一样。”
澜意如实道:“实不相瞒,晚辈上月刚退婚。”
这就说得通了。
“原来如此啊。”窈姨一手叉腰,“我说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原来是有过相似的经历啊。”
前世的确如此,今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