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夺姝色(重生)(120)
姜清窈对着那轮明月发了会呆,正欲关窗,忽然听见窗下传来一阵细小的动静。
她一惊,下意识拿过桌上的烛台,探身低头看去,却见窗根底下有一小团灰影在动弹,将外墙挠得噼啪作响。
“......乌云?”姜清窈借着光亮辨认出那是一只灰猫,心中陡然浮起一个猜测,便大着胆子唤了一声。
那猫儿大约是听懂了她的话,随即轻盈一跃,跳上了窗台,抬头看她。
“你怎么会来这里?”姜清窈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笑,浅笑道,“莫非你是替他来的?”
她原本只是玩笑一句,却见乌云抖了抖身上的毛发,这才注意到它的背上绑了一只小小的纸卷。它大约是觉得不舒服了,才不耐烦地甩动着。
姜清窈心口一跳,连忙解下了那纸卷。乌云甩脱了束缚,很快毫不留恋地跃下窗台,转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徒留她对着窗外的月色,缓缓展开了那张纸。
上面是她熟悉的、少年俊逸的字迹。许是下笔时较为急促,他的笔触多了几分凌厉,写出的语句却格外柔和:
“安好。勿念。”
第58章 坚定 他会迎着风雨向她走去。
几日后, 启元殿传下旨意,解了五皇子的禁足。与此同时,六皇子却并未得到宽宥, 皇帝的态度昭然若揭。
宫中众人旁观着,心中都暗自揣测,此次皇帝对谢怀琤的宽恕究竟是不是昙花一现。
在无数人或怜悯或奚落的注视中, 恢复了自由的谢怀琤并未就此揭过此页, 而是很快去了启元殿,除了向病愈的皇帝问安外, 还特意为了先前之事请罪。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沉默不语,不论是受了委屈还是受了赏赐都无动于衷。而皇帝同样并未像从前那样斥责他, 而是破天荒地留他一道用了膳。
这于谢怀琤而言, 是难得的恩宠。
启元殿内,皇帝于榻上独坐,谢怀琤侍立在侧, 欲要为父皇布菜。
他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的机会在皇帝身畔尽孝, 因此虽礼数一丝不乱,但举止却略显笨拙,却依然在尽力小心翼翼看着皇帝的眼色。
皇帝握住筷子,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 一时间有些恍惚。
谢怀琤虽是皇子,但五官的俊逸朗秀却颇有几分像他的母亲,特别是那低垂眉眼时的轮廓与神态,总让皇帝情不自禁想到秋妃。他记得,曾几何时,秋妃亦如此,浅笑着陪他一道用膳。
后来, 他也曾多次和这对母子一同围坐,如寻常人家一样笑语阵阵。那时的谢怀琤自然不是如今这般沉静,而是伶牙俐齿,总会把他逗得不住发笑。每逢那时,皇帝便会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
思绪如潮水般漫上,又悄然退去。皇帝回神,看向谢怀琤的神色有不易察觉的柔和。他咳嗽了一声,道:“你坐下用膳,不必时时侍奉朕。”
谢怀琤恭谨道:“谢父皇。”
父子二人多年不曾同坐一处,竟还有些异样的生疏。好在启元殿一向有食不言的规矩,这一餐饭总算是吃完了。
饭后,谢怀琤见皇帝面有倦色,便道:“儿臣不打扰父皇,便先告退了。”
皇帝点点头。
正在此时,梁有福按着皇帝素日的习惯,捧了一小碟点心上来。谢怀琤扫了一眼,似有些踌躇,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父皇请恕儿臣多嘴,您最好还是莫要食用这样点心为好。”
“为何?”皇帝看向他。
谢怀琤道:“父皇风寒刚愈,但还有些轻微咳嗽之症。这点心性凉,怕是并不适宜。”
“你怎知——”皇帝微怔,脸色转冷。自己确有些咳嗽,但今日在谢怀琤面前却并未表露出一丝一毫症状,他是从何处探听来的消息?
“儿臣……儿臣是在侍疾时问了太医几句,”谢怀琤面色惶恐,忙解释道,“裴太医一向侍奉父皇,儿臣想着他的话应该可以信任。他嘱咐儿臣,若能侍奉父皇用膳,定要提醒一句,免得让父皇的病症久久不愈。”
皇帝微眯了眼:“朕病着的那几日,为何从未见过你?”
谢怀琤恭声道:“儿臣侍疾之时,父皇恰好都服了药安睡着。”
皇帝看向梁有福,后者点了点头。他的面色这才恢复如初,淡淡道:“朕知道了,你告退吧。”
待谢怀琤离开,皇帝的目光依然带着审视的意味,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许久,他才慢慢收回目光,摆了摆手,示意人将那点心端下去。
“陛下,原是奴婢们疏忽了,忘了事先问过太医。”梁有福很是惶恐。
“梁有福,”皇帝斜倚在榻上,却并未追究此事,而是说起了旁的,“你觉得五皇子的所作所为是刻意为之吗?”
梁有福迟疑道:“陛下的意思是……”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默不作声,偏生这些时日却格外在朕眼前尽心,”皇帝唇角一挑,笑意凉薄,“难保他不是别有用心。”
梁有福沉默片刻,低声道:“但那日陛下驾临长信宫,那偏殿的模样,分明便是多年未曾有人踏足过了,应当不会是五殿下猜到陛下会去,才故意将娘娘的遗物尽数摆了出来的。”
皇帝的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桌案,没说什么,显然也是想起了他踩踏过的那满地灰尘的地面。
“至于那锦盒的夹层,若不是陛下无意间发觉,只怕会成了一个永远的秘密,”梁有福道,“若五殿下别有用心,他应当要费尽心思破坏了它,才能让其中的东西重见天日。但陛下病着的时候,奴婢仔细看过,五殿下每次来侍疾时都只沉默地陪侍在陛下床榻边,从未离开过半步,更没有借机去动那只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