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是舒妃,不是令妃,却是皇后。
在每日例行的请安礼结束后,皇后留下了令妃。
亏她提前把消息透露给令妃,而是还在皇帝面前为她说好话,令妃竟是个如此没用的。
令妃低头做惶恐状,“妾无能,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冷冷道:“你没什么好让我恕罪的,我只问你,情愿一辈子都被庆妃压在头顶吗?”
令妃在心里默默道,我情愿被庆妃压在头顶,也不情愿被你这么一个蠢人压在头顶,她确实可以在皇上面前去争取,但皇上很明显心里已经定了庆妃,她为何要去拂皇上的意思?自然是要顺着他的心意来。
她面上恭谨无比,试图把战火挑拨到旁人身上,于是道:“我本就是卑微之人,当不当得了贵妃不打紧,但这贵妃之位一定不能让舒妃坐上,否则便是皇后娘娘您最大的威胁。”
果然,她一提到舒妃,皇后的视线立刻就被带转移了。
她厌恶庆妃没错,但若是说到谁是她的心腹大患,除了舒妃不会有旁人。
舒妃的养子十一阿哥永瑆与十二阿哥永璂,两人年纪一般大,同时入上书读书,但两个孩子对比下来,永瑆聪明会来事,就显得永璂不甚突出。
皇后为此头痛不已,她比皇帝和上书房的师傅们都上心儿子的功课,时时考校督促儿子。
她已经顾不得责备令妃无能了,挥挥手让令妃离开,又命人去阿哥们居住的福园所看看,若是十二阿哥散学了,就让他过来一趟。
皇帝曾在太后六十大寿之时为她写过一篇祝寿赋,皇后已经提前一个月让十二阿哥背诵起来,预备着等太后的生辰,让十二阿哥当众背诵。
但这篇赋太长了,用词华丽,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还是很有困难的,皇后只能多加督促了。
人的欲望是
一步步扩大的,当娴妃的时候,那拉氏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当皇后,称为人上人;当了皇后之后,则想的是生儿子;生了儿子之后,又想着儿子出人头地……
她自己被儿子的事情吸引住了大部分的注意力,令妃正好能喘一口气。
服侍先皇后时,令妃很累,但那种累只是身体的累,心却是积极向上的,她只用一心一意跟着先皇后就行,因为她知道先皇后不会亏待她。
现在与现任皇后共事,身体与心双重累,这个皇后非常难伺候,幸亏她够蠢够自大,令妃才能有喘气的机会。
令妃回到怡然居,等候了一会儿,有太监引着她的两个弟妹过来见她。
这次的大封后宫,她并非是一无所获的。
她虽然没当上贵妃,但皇帝对她的家人给予了赏赐作为对她的补偿。
令妃娘家这些年欠了不少账,算起来足足有几千两银子,这一次皇帝非常大方,替魏家把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
除此之外,又赏赐房屋、田产给魏家,魏家可以收取房租与田租作为日常用度。
令妃的两个弟妹欢天喜地进圆明园探望令妃。
自那一年令妃因私下接济娘家被罚后,这是她的娘家人第一次进宫。
大姑子生有两个皇嗣,翻身成功。
两个弟妹脸上喜气洋洋,道:“皇上待娘娘您真好。”
令妃笑了笑,“皇上对我还不算是最好的。”
弟妹们愣住了。
令妃略过这个话头,转而问道:“父亲的身子怎么样了?”
大弟妹回道:“父亲的身子很好,他让您不用担心他,专心侍奉皇上。”
小弟妹非常感性地说:“娘娘苦尽甘来,咱们家也终于苦尽甘来,只可惜额娘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幕了。”
她口里的额娘就是婆母杨氏。
提到母亲,令妃心里一痛,她的母亲,这辈子都没能享过福啊。
因祖父之故,魏家欠了内务府库银子多达万两白银,母亲自从嫁过来,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过得最清贫的日子,如今日子总算有了盼头,可额娘却看不到了。
她忍住心里的悲伤,“再提往事也没什么意思,家里现在还好吗?”
大弟妹笑道:“很好。”
二弟妹则说:“若是能给夫君在内务府谋一份职位就好了,年轻力壮的人,不好总是闲在家里。”
令妃沉吟道:“慢慢来,这个先不急。”
两个弟妹非常信服她,连忙道:“娘娘说的是。”
眼看着魏家逐渐有了起色,令妃心里是高兴的,当年她出生时,因为是个女孩,祖父与父亲很是失望,可是现在她却是魏家的顶梁柱,她一定能完成额娘对她的嘱托。
……
册封嫔妃的喜事过后,紧接着就是太后的生日——圣寿节。
过生日是一桩喜事,但对于已经六十六周岁的太后来说,她谈不上高兴。
年纪越大就意味着离死亡越来越近,享福惯了的人其实是畏惧年纪的。
陆薇在圣寿节的一大早就去了长春仙馆,她没说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套话,握着太后的手道:“老佛爷,年纪不重要,心态才是最最重要的,老佛爷的心态就像年轻人一样,皇上说了过几年再去南巡,老佛爷还有兴致去吗?”
太后不服输道:“当然有!”
两人说说笑笑,太后心里对年纪的事情看淡了许多。
圣寿节的宴饮摆在傍晚,白天就是一系列的祭祀活动,但太后年纪大了,这些都不需要她亲自上场,她甚至都不必亲自接见命妇们的拜寿,一切以她自己舒服为首要前提。
陆薇觉得乾隆后宫只有一个大女主,那就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