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的女人脸和身体则十分平静。
就像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缝合在了一起。
女警被自己心中冒出的这个念头激得后背泛凉,刺骨的寒意如冰水漫向四肢。
她向同样觉察不对劲的同事使了个眼色,后者悄悄退出接待室去摇人,她自己则站在了傅时初和蘑菇宝宝的前面。
“我就随口和警花小姐姐那么一说,”苏见青莞尔,两手一摊,“我又不认识你,没打算和你聊天。”
女孩右半边脸上的笑意消失,阴冷的气息在房间里聚拢,她冷冷地问:“你想怎样?”
“从哪来回哪去。”
“如果我拒绝呢。”
苏见青微微一笑,凝视女孩的右眼:“我觉得你不会拒绝。”
“……”女孩沉默了。
几秒后,她眼中流露出几分不甘和怨恨:“我回去了,你就会放过我?”
苏见青表示:“我不喜欢多管闲事。”
女孩再次沉默。
她的左半边脸显现出疯狂的急切,似乎是在求救,右半边脸却冷酷异常,看得女警头皮一阵发麻。
门口小心翼翼靠近好几名民警,女孩思考用这些人类当人质的可能性,但灵性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对方没有直接朝她动手,已然是手下留情。
她应该识实务。
可是心里不断积涌的怨气,让她愈发不甘心就这么草草了事。
——她原本想让这片区域的人都来给她陪葬。
看出她仅剩的理智在被怨气渐渐侵蚀,苏见青叹了口气,劝说:
“冤有头债有主,你已经报了仇,何必再胡乱害人,徒增罪业,无缘来世。”
“我不甘心!”
她忽然爆发,指向警察,一字一句,声声泣血。
“我报警说被家暴的时候,他们在哪!”
“我被活生生打死的时候,他们在哪!”
“我被切成碎块扔进河里的时候,他们又在哪!”
“他们不是人民警察吗。”
“不是该保护我们普通人吗。”
“为什么我死了之后,他们不查明真相。”
她指着自己的左脸,右脸开始鬼化:
“是他们让这个男人逍遥法外。”
“我要让他们都给我陪葬!”
……
她叫温婉。
父母是老师,比较严厉,导致她的性格比较内向腼腆,从小到大听从父母的安排。
唯一反抗父母的,便是她拒绝了父母安排的伴侣,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并偷偷和男孩领证结婚。
父母得知后,气得几乎和她恩断义绝。
丈夫搂着她安慰:“婉婉,你还有我。”
并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负你。”
温婉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终于可以脱离父母的控制,有属于自己的温暖小家。
一开始丈夫待她极好,对她百依百顺。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脾气变得暴躁起来。
先是凶她,再是推她,接着扇她耳光,最后演变成拳打脚踢。
温柔深情的丈夫仿佛变了一个人。
第一次动手推她后,他慌忙道歉,自责说自己太急了没控制住。
她觉得他确实是不小心,难过了一会儿,便原谅了。
第二次扇她耳光后,他用同样的借口,并且连扇自己好几个耳光道歉。
温婉又原谅了。
第三次拳打脚踢后,她义无反顾地报了警。
警察来了,说是家庭纠纷,警告完丈夫就走了。
他又开始声泪涕下的道歉,保证说下次再也不会了。
她提出离婚,他不同意。
“婉婉,你当初是怎么跟你爸妈说的,我们要是离婚了,你在你爸妈面前永远抬不起头的。”
“这次是我喝了酒,情绪没控制好,我以后不会再喝酒,更不会打你。”
“我爱你,你是我最爱的人,”他跪下来,“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温婉再次心软,选择原谅。
一个月后,她被他打进了医院,并查出了怀孕。
她仍然选择报警,警察还是老一套,调解劝和。
无论丈夫如何哀求道歉,这次温婉铁了心的要离婚。
她决定向父母坦白,求寻他们的帮助,哪怕被父母瞧不起责骂。
温婉以为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内心有那么一丝真切悔意。
她低估了一个家暴男的恶。
确认温婉不会再回头的丈夫,怒胜从前,认为她是不知好歹,是在背叛他。
那一晚,温婉的生命终结在——她曾经一点一点亲手布置、倾注了她所有爱意的温暖小家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死了之后依旧能感觉到丈夫对她做了什么。
他分解了她的尸体,连骨带肉扔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温婉在河水里浑浑噩噩地沉浮,怎么都爬不上去。
但她没有放弃。
对丈夫的恨意支撑着她不停往上浮。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她成功爬上了岸。
她找到丈夫,发现他不但没有被抓起来,甚至谈了一个新的女朋友。
那个女孩和她很像,有着同样内敛腼腆的性格,深深陷在他的甜言蜜语里。
温婉冷眼看着。
她不明白。
为什么这个男人杀了她,还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她的死亡,仿佛一滴石子落入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无尽的怨气开始滋生,温婉转变成了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