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醉美人家(155)
随海和随河没听见她们的话,两个人齐齐炒好了最后几道素菜,这才拽起了满脸黑的随子堂。
随海看他跟个花猫似的,乐不可支,“快擦擦,跟个煤球似的。”
随子堂一瞬花容失色,“啊?!我这张俊俏书生脸!”
那话本里可都写了,白面书生最是讨姑娘喜欢呢!于是随子堂边吼着,边冲出了庖屋,一头冲到院子里的缸边去洗脸了。
庖屋里都没人了,随河这才伸出手臂,把随海揽了过来,“同大姐都说完了?”
随海老实点头,老实回答,“说完了,毫无隐瞒。”
“毫无隐瞒?”随河轻哼了一声,手上紧了紧力气,“好二姐,我不太信呢。”
随海轻轻叹了口气,微转过了身来,认真地看着她,“是真的。事无巨细,就连欠条,我都一张一张的跟大姐对过了,每一笔债都说给大姐听了。”
她的脑子随河是清楚的,听她这么说,随河这才放下了心,“好吧,信你一回。换我来说,说不定还没有如此清楚呢。”
随海冲她笑了笑,挣开这人越发熟稔的怀抱,“行了,走吧,该吃年夜饭了。”
两个人端好菜,去了前厅的大桌。因着人多,随宴还挪了一张圆桌过来,给一群孩子们坐,随师也被安排在了那桌。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随家人,恰好都坐在了一桌。
随清已经领着随文礼来了,这会儿随宴坐在主位上,脸还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随师偏过头看着随宴,盯着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哪怕心里明白眼下家里是出事了,随宴顾不上自己,还是没忍住从心里涌出了些许失落来。
突然,旁边的小女孩扯了扯她的衣服,指着桌上那道蒸鱼,“姐姐,我想吃那个……”
“嗯?”随师木然地看着她,“你吃啊。”
“我夹不到……”小女孩被她扫了一眼,有些害怕了,缩了缩脖子,“我,我自己去吧……”
说着,她就要端着碗下凳子,随师却一把摁住了她,接过了她手里的碗筷,替她夹来了一大块鱼肉,还叮嘱了一声,“小心鱼刺。”
小女孩这才不缩脖子了,还对她笑了笑,“谢谢小师姐姐!”
随师,“嗯。”
她分了神,等再回头,发现主桌上都已经坐好了。
随宴、随海、随河、随清、随文礼、随子堂,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这一幕实在令人心伤,随师垂下了眼帘,伸手夺过了那个小女孩的碗筷,“我没事儿做,给你挑鱼刺吧。”
乍然被宠爱的小女孩心中又是一喜,这么漂亮的小师姐姐在照顾自己,她简直不能更高兴了。
小女孩更兴冲冲地吼了一嗓子,“谢谢小师姐姐!”
另一桌上,气氛却有些不对,个个眼神交汇着,却并不出声。就连迟钝如随子堂,饿得肚子都叫了起来,却迟迟不敢动筷子夹菜。
但是奈何桌上就是没有人出声说话,随子堂只好怯怯地问道:“大,大姐,咱们还不开饭么?”
随宴的眼睛从随文礼脸上扫向了他俩上,吐出几个字,“要吃就吃。”
她话音刚落,第一个拿起筷子的却是随文礼,他一脸浑不在意的模样,和谁作对似的,夹了满满一大碗菜,埋头吃了起来。
随宴看他这样就来气,突然冷笑了一声,故意问道:“文礼,那江家少爷,洛家少爷,还有宋家少爷,都是你何时认识的啊?”
随文礼没料到随海会告状,整个人都是一僵。但接着,他便嗤笑了一声出来,“大姐不是都知道了么?还问我作甚?”
随宴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奈何控制不了力道,那双筷子“啪嚓”一下,应声而断。她深吸了一口气,再也不兜弯子了,“随文礼,你赌走了大半个商行,眼下还丝毫没有悔过之心,我们随家,辛辛苦苦就养出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来,是么?”
大半个商行?
随文礼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鱼肉,显然是不相信随宴嘴里的话,继续用沉默同她对抗着。
“你这是什么反应?”随宴在教育孩子上,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
她看随文礼一脸油盐不进,气得起了身,绕到了他身边,抬手捏住他的脸扳向了自己,手指用上了几成力气,“我在问你话,为何不作声?”
随文礼皱了皱眉,抿紧了嘴,还是执拗地不肯出声。
随宴死死捏着他的下颌,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冷,“旁的我也不说了,提起叔叔婶婶,我都替他们觉得羞愧。随文礼,这是我最后一回发现你在赌,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剁你一只手。”
“现在,”随宴冷冷瞪着他,“向你二姐道歉。”
她高高立着,另一只垂在身边的手握紧了,像是很想立马掐死随文礼。
全家人大概都是第一回看见这样的随宴,个个噤若寒蝉。但若是惜阎罗在,她大概不会觉得陌生,因为从前跑货时的随宴就是如此,冷血极了,看上去让人觉得陌生又可怕,惜阎罗还怪喜欢的。
随师微微仰头看着随宴的背影,就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对于随家人,她其实还是觉得陌生,唯一在意的只有随宴。所以,若是随文礼敢伤随宴一分,她会毫不犹豫地拔刀杀了他。
僵持了许久,随文礼猛地冷笑了一声,抬起了脸来,眼睛直直地看着随宴,反问道:“大姐,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这些?”
随宴快给气疯了,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坏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