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竹马今日火葬场了吗(190)
芷兰望向六娘,六娘和芷兰一同往正堂去。
顾翁戎正站在堂外。
原来,他携着亲军都尉府的亲兵,搬了足足数十担的聘礼,将整条前街占得满满当当,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这是哪家求亲?”
“这顾先生是长宁郡主的养父,是亲军都尉府的孟大人来求娶郡主呢!”
“这么大的排场!孟大人是亲军都尉府的校曹,就不怕到时候连累郡主?”
“不比霍风大人当年,如今太后和陛下垂垂老矣,孟大人是二皇子的老师,少不得以后就是太子太傅,陛下如此看重他,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力,哪里有人敢再弹劾他?”
“你说得是,不过,待二皇子长大,想来也不会容得这般权臣。”
“那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却与如今何干?”
“也是,大周律推行下来,对咱们这些百姓却是天大的好事,哪里再容着那些王爷贪官,肆意盘剥我们?只为这一件,我倒也肯拥护他……”
“咱们是哪根葱,拥护不拥护得碍不着人家这些贵人。”
六娘在院中看着这些亲卫将这些聘礼抬了足足两炷香的时间,也怔愣着。
末了,孟简之便进来了。
顾翁戎站在堂下,看着给他揖礼的孟简之,沉声说,“你的俸禄才几两银子!哪里拿得出这些聘礼呢?倒落别人口舌,说这聘礼来路不正,日后牵连六娘。”
孟简之说,“老师不必担心,是学生向户部支了这五年的俸禄银子,又找许多同僚借了,才得这些。学生的银钱支出,皆有名文记录,并不会藏私纳贿。”
顾翁戎又蹙眉说,“那你说说,你将这五年的银子都支了,却如何保障六娘这些年的日子?”
他看着顾翁戎,认真地说,“这些是学生做亲军都尉府校曹的俸禄银子。陛下委任学生为二皇子的老师,却也从宫中领一份俸禄。”
顾翁戎这才嗯了一声,点头说,“这还可以,只怕这银子来路不正,到时候都是别人手中的把柄。”
孟简之又诚心无比地说,“大周律正推行,学生不会知法犯法,老师放心。”
六娘在一旁抿唇想笑,他们倒真是师生,在这上面正经得几乎死板。
顾翁戎却忽而看向他说,“孟大人早已不肯认我这老师,便不要再唤我老师了。你我只议正事就行。”
孟简之望了顾翁戎一眼,眉眼垂下来,撩袍缓缓跪在地上,沉声说,“学生曾经狂悖自大,目光短浅,不知轻重,妄言与恩师断绝关系,实乃学生终生憾事,学生此番来府中,也为向恩师认错,求恩师谅解学生曾经的冒失。”
说完,他深深俯身在地,叩首,久久未起,他那身长袍下摆浸染了昨夜的雨水。
顾翁戎却垂头有些丧气地说,“孟大人,万事皆有终了,你我师徒的缘分早尽了,此番你来,你我二人,只议你和六娘的正事。”
孟简之闻言,起身看向他,眸中深重了许多。
他敛眸,示意那亲兵将盒中的东西拿来,他跪在地上从缓缓打开长盒,却见里面是个荆条,他说,“老师有气,学生不敢不受,学生任凭老师教训,只要老师肯原谅学生,肯认下学生……”
他声音落在青砖上,沉重得几乎谦逊。
顾翁戎见他拿出这样东西,摇头说,“你如今是朝中的一品大员,我一介白衣却有何资格教训你?孟大人起来吧。”
他望着他,“尊师重道乃为人做官之本。何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陛下以孝道治天下,老师怎么会没有资格教训学生。”
顾翁戎看着他,默了半晌,叹口气,说,“孟大人说得是真心,我心知便可以了……”
孟简之却固执地垂眸举着手中的荆条说,“只愿老师消气,能认下学生。”
顾翁戎见他不肯起,知他是个偏执的性子。缓缓走上前来,抚摸了下他手中的荆条,又从他手中接过,叹口气,说,“简之,我一向视你为半子……”
“学生知道……”他望着顾翁戎说。
“你与我断绝关系,我并非不伤心,可我曾将女儿许配给你,你却曾让
她因为那件姻缘伤心。时过境迁,我却已经都不再计较。我今日打你一棒,不为过往,只为将来,只望你好好记得,日后不要慢待六娘半分!”
他俯身,在他脚前,说,“学生谨记,必善待六娘,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说着,顾翁戎真举起了手中的荆条,那荆条落在他肩上,浅浅得刮开衣料。
他受着,没有说半句。
顾翁戎回握着荆条,见着荆条似是不太寻常,说,“这荆条是从哪里来的?”
他受了力,直起身子说,“这荆条,学生向陛下请来的,陛下赐予老师,如尚方宝剑,若是日后学生有对不住六娘,对不住老师的地方,老师只管教训学生……亦可,教训百官,保老师平安。”
顾翁戎握着这荆条半晌,没料到,他送来的竟是尚方宝剑,顾翁戎怔了一下……
良久后,他又叹口气,回身看向他说,“既是御赐之物,你该早说……”
顾翁戎生怕亵渎,将那荆条妥帖收了,放在盒中。
他看着孟简之,说,“你二人如今心意相通,我还有什么好说呢,无非千叮咛万嘱咐……简之,你要好好待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