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竹马今日火葬场了吗(99)
六娘捧过他手中的长卷,见那卷轴上除了他手握的痕迹,仍布着浅浅一层薄灰,那画卷外套着轴的地方侧泛着微黄,想来是放在长信殿有些日子了。
她正欲打开,薛少弋却按住画卷,说,“下着雨,风容易将雨水煽进来,小心将东西弄湿了,不如回去再看。”
六娘便只好将东西仔细收在一旁。
“王爷要出宫?”
“是啊,欲借长宁车舆同行,长宁,不会准备将我赶下车舆吧?”
六娘垂着头,辨不分明情绪地摇头浅笑一下,“王爷自己蹬上了车舆,看起来可没打算过问长宁的意愿。”何况他带着东西来的,她不好拒绝。
薛少弋本是让人容易亲近的人,可他颇有几分不放过六娘的意思,她反倒有心疏远了他。
薛少弋看着面前秀色难遮的女子,笑盈盈得,却周身气质泠泠,分明距人于千里之外,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他说话时,她只一字一句地敷衍他,
他不说话时,她便一句都不开口。
外面的雨噼哩噼哩开始往车顶砸,六娘索然无味的坐在车舆里半开着窗,看着窗外的宫道。
向来话多的薛少弋,见六娘兴致缺缺,竟也安静得很。
只是见六娘似有些冷,脱了自己的大氅,给六娘披上,她点头淡淡地道了谢。
“风凉雨大,不如将窗关上。”
薛少弋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在车窗外。
他们都看到了那席白衫,临风站在秋雨里,连伞也未打,可也是琼姿皎皎,玉影翩翩,算不得狼狈。
她刚好望进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她只看了他一瞬,轻轻偏过头,将车窗掩了去。
“孟大人怎么连伞都不打,不如请孟大人同乘?”薛少弋看着六娘,犹豫道。
“不必了。”她声音轻轻地,淹没在车舆滚滚地声音中。
孟简之站在原地,即使车舆滚滚擦身而过,但他一眼便见到。
她身上落着的……是旁人的衣。
他本摩挲着手上的小伤口,这会儿却将指尖几乎掐出了一滴滴血珠。
信鸟又带着信件,扇着膀子飞来了,他心中烦闷,随手摆了一下袖,那鸟立时扇着翅膀躲他的内力。
那鸟被风离养得久了,早就通了人性。见他如此,哪儿还敢靠近,大下雨天的,索性缩了缩脖子,飞廊下躲雨去了。
孟简之本以为自己修了两世的心态,早就刀枪不入,坚如磐石了,没想到只这一幕,就让他心态崩得溃不成军。
宣武门的侍卫,见他孤身而来,忙殷勤地给他递了伞,他没有接,冷着脸牵过自己的马,一跃而上,勒着缰绳,飞出皇宫。
第39章 她如幽兰柔韧挺拔,坚韧……
六娘回到长信宫的时候, 长平那边已经入睡。
她由侍女扶着回到了宫中,今日,她淋了水, 又受了寒, 侍女早早给她煮了浴汤,她将自己浸泡在浴桶中,整个人被温暖的气息包裹住。
可她忍不住地去想, 今日发生的那些事,薛洺, 献王的公子,还有……孟简之说的那些话。
她觉得自己的思绪越来越混乱,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整个人钻进了水中去。
温热覆盖住她的全身包括她的耳鼻,玫瑰的香气就萦绕在她身边,她觉得很舒服,通体舒泰了起来。
她泡在水中不愿意出来, 直到水温渐渐地变冷,她才不得不出来。
她脚上的伤口本来是不能见水的, 可仍然贪恋水中的温意,所以, 并没有在意。
这会儿从汤桶中出来, 踩在砖地上渐渐觉得脚有些痛了。
她披上长衫, 坐在榻边,并不唤女侍,只是自己一个人将孟简之本来绑缚在她脚上的布条轻轻缠绕下来,她又想起他今天给她处理伤口时说的那些话。
她蹙着眉尖,烦乱地甩开布条。
她早已经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看他了, 若是当年,他说他是喜欢她的,她定然欢喜得紧。
可如今,她看着他的时候,隔着当年他在汝宁同顾翁戎割席的决绝,隔着他亲军都尉府校曹的身份,隔着这么多年她对他热烈,却总换来他的不远不近的隔膜。
她受够了……怎么可能再如当年一般因为他的这席话而欢喜!
甚至她根本就不信他口中的话。
“这皇城中人说的话,不能信,包括他说的。“
她还将他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中。
六娘拿出金疮药,和布条,自己将伤口重新又仔细地处理了。
她卧在榻边,似乎快要睡着,忽而想起薛少弋今天送了她一副画卷。
她复又起身,将那画拿过来,坐在窗边,将薛少弋给的画卷轻轻展开。
她看着那画,起先有些困惑。
画中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斜卧在美人榻上,向她笑,旁边题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署名是肖臣毅。'
六娘猜出了画中的女子是谁。
她细看着她的眉眼,她和她长得确实很是相像,只不过六娘如今面上还带着几分纯真稚气,而她则更多的柔情如水。
她的阿娘……她从未谋面的阿娘……
她双目中有些湿润。她看着画像,呆坐在那里良久。
她在想,阿娘知不知道,那些和阿弟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他们怨过恨过也思念过,可每每熬不下去便和阿弟互相安慰,说娘亲不是不要我们了,只是找不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