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臣(305)+番外
……
养心殿内,看着唇间发紫,已然无了生息的建帝,谢承泽上前握住建帝冰凉的手,仍旧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道,“父皇,恶臣已经被儿臣解决了,你快起来吧!”
龙榻上的建帝并未回声,谢承泽又去挠建帝的腰间,想要把他挠痒得装不下去,“父皇!儿臣知道你没死!别装了,儿臣可不吃这套!”
龙榻上的建帝依旧不动弹,谢承泽的身躯僵了僵,强笑着问站在身后一侧的赵公公,“赵公公,我知道你们在合伙骗我,行了,我真的上当了,你快让父皇起来吧。”
赵公公眼眶湿润,“二殿下,陛下,是真的驾崩了。”
“我不信,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谢承泽摇摇头,他好笑地看着赵公公,然而眼眶确实红得可怜,令他的表情看起来极为的滑稽,“江湖上肯定有一种能纳气久闭的内功,叫龟息功,父皇是习武之人,他肯定是用了龟息功暂时遮蔽了生气,对不对?”
赵公公抹着眼泪摇头,怜爱地望着他,“二殿下,陛下不是什么江湖之人,也不会什么龟息功,还请殿下节哀,莫要伤透了身子。”
“陛下临死前遗言,让老奴一定要照顾好殿下的身体,他给不了殿下皇位,但可以给殿下第二条命……”
陛下,最疼二殿下了。
谢承泽唇瓣颤了颤,似是还想说什么,但眼泪先从眼眶里冲了出来,他看着建帝安然死去的面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拉着建帝的手凶声喊道,“命、命、命!我不要什么第二条命,我只想让你活到寿终正寝!”
可父皇……
别人家的父皇都求长命百岁,恨不得跟自己的儿子抢命活,为什么你却这么傻,把保命丹留给我?
你别睡了好不好?以后你想让我上朝,我便天天上朝,想让我批奏折,我便批奏折,想让我骂哪个大臣,我便替你骂哪个大臣,我还有好多稀奇的东西没讲给你听……
所以,你醒醒好不好?
看着谢承泽哭得这么伤心,赵公公也忍不住再度潸然泪下。
殿内哭声不断,青年的每一次抽噎都像是要将心肺咳出来一般,而殿外,得以死里逃生的禁军们,笑着约定休沐后去酒楼饮酌一口,庆祝他们没有死在权利交更的宫变之中。
一扇门,隔绝了所有的欢笑与悲戚。
禁军们感谢着摄政王的策计让他们活了下去,让父者依旧有儿子,让儿者依旧有父亲,却不知,这位正被他们感激的人……
他的父亲,死了。
第0250章 朝中怎有清白人,不过手段更高超
翌日。
熬了个大夜不敢睡死过去的众臣们,乘着自家的马车早早进了宫,待至宫门时,纷纷下车走向昔日交好的同党,抱团取暖,希望能了解透彻昨夜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真的,昨晚的宫变莫名其妙的就结束了,也没说最后到底是谁赢了。尤其当时在场的大臣们,大多老臣都是宫变“新手”,当年跟了先帝建国后,因为建帝是先帝唯一的皇子,直接就让建帝上位了,根本就没有发生宫变。
稍微年轻点的臣子更是人生头一次经历宫变,也不太清楚这个流程。
原本按照他们对史书的解,应该是太子昏迷了,摄政王趁机带着精兵将太子一党拿下,直接送入牢狱,可如今昏迷的太子被送去了太医院,精兵和禁军们手拉手清了皇宫里的尸体,除了死了一位盐铁司使……
嗯?
等等?
谁死了?
有些大臣渐渐回过味儿来,从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太子一党和摄政王一党交锋后,无一大臣伤亡,唯独死了一个掌管盐铁司,平日里向来中立的盛司使。
要说这盛司使,也真是年少有为又家境绝佳,不仅仅是前朝宰相与尚书之孙,授以绝佳的为朝之术,其父亲也是翰林院掌院,自己更是在朝堂上如鱼游水,仅仅八年便坐上了盐铁司使的位置,掌管整个盐铁司,把控着建安的财政与军政。
这个位置最容易滋生出蛀虫,但盛世淮却未有纰漏,一直是翰林院掌院心中的骄傲,认为自己将儿子教得清廉正直。
但如今细细一想,朝中又怎有清白之人呢?
怕是这位盛司使,只是手段高超了些。
而以盛世淮的家境和功劳,以及不可告人的关系网,恐即便将来查出了什么,也有不少大臣争相维护,逼迫皇帝不得严惩。
贬官、流放,只要不砍头,谁能保证对方是否不能东山再起,继续荼毒建安王朝?
唯有杀死,帝王方能安心。
昔日依附于盛世淮麾下俯首听臣的大臣们,早已开始心惊胆战、瑟瑟发抖起来,连夜烧毁了曾经与盛世淮同流合污的证据,唯恐太子与摄政王秋后算账,因此性命不保。
待宫门打开,大臣们收起心中各种猜疑,鱼贯而入,朝着金銮殿快速走去。
踏上金銮大殿前的丹陛石梯,抬头仰望,金銮殿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看起来格外的肃杀和清冷,高大深红的殿门宛若一张深渊巨口,正欲吞没所有做贼心虚之人,殿门前高高挂起的白色丧幡,更是宛如深林野兽的利齿,将心怀侥幸之人凶残嚼碎。
众臣心中皆是一悸,俯首踏入大殿之中。
大殿之上,素日美艳含笑的青年一身黑金四爪蟒袍服,那双曾经能勾心摄魄的眼眸,此刻冷若寒冰仿佛能刺人深骨,再也无一点令人轻视的俗艳之色,反倒令对视之人皆是心中一栗,不敢再抬眸望去。
他依旧坐在龙位旁的金椅上,然心境早已大不如前,眸目冷沉地望着进入大殿的臣子们,黑金蟒袍下露出的修长食指,一轻一重地垫在椅把手上,眉目中的暗色令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