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退而求其次，让他在玻璃花房里画。能晒到太阳，沾点阳气，又不至于太烈，影响了他的身体。
他哥生活中的一切，都有他妈的影子。
他哥的身体不好，他该理解的。乔听桑想着。也就在手机上通知了朋友，这批红薯粉不给他们分了。
狐朋狗友们自然是一片哀嚎，但听说是乔家大哥要补身体，也都乖觉地不再纠缠。
了却一桩事后，乔听桑难得的没去陪哥哥，而是又摸出手机，点开两人的聊天界面，继续回味那几句话。
一直到晚饭，他的心情都很好。
“多吃点，你喜欢的葱油鸡。”饭桌旁，乔母起身，用公筷给乔听桑夹了一块鸡肉。
这可是大哥才有的待遇，乔听桑难免有些受宠若惊。
乔听弦的目光落在了弟弟身上，温和中有几分身为哥哥的宠溺。
“听弦除了不爱喝鸡汤，其他做法的鸡都喜欢。”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勺汤，要不是药材古怪的气味整桌人都能闻到，光看这优雅的举止，还真要以为是什么美味了。
乔父也在家。
自从上次乔听弦的报告单出来，情况严重以后，这个昔日雷厉风行的掌权者就几乎处于半退休状态。
一边忙着找医生，一边腾出时间陪大儿子，晚上睡到一半，还要安慰失眠垂泪的妻子。
他和妻子当年是自由恋爱，只是恰好双方家境优渥，倒成了上流圈子的一桩美谈。而乔听弦，是在他们感情最浓的时候出生，偏偏天生心肺不全，一生下来几乎被宣告了短命。
这让当父母的如何接受？
这些年的相处，听弦的聪慧与善良，更是让这对夫妻接受不了儿子随时会离世的事实。
乔父不想透露心底的沉闷，也就扯起嘴角，跟着道：“你们兄弟俩都爱吃鸡，也不知道是随了我还是你们妈。”
几人这么聊了几句。
难得的是，话题还都围着乔听桑转，而非一心劝大儿子多吃点。虽然和病弱的哥哥争宠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乔听桑也的确有点开心。
又想起今天和自己联系的前女友，只觉得今天可真是他的幸运日。
慢慢吃完那块葱油鸡后，抬头见他哥面前的菜都没怎么动，乔听桑抿了抿唇：“等以后有机会了，我还给哥买灵气点的菜。”
乔听弦眼底倾斜出几分如水般的温和，苍白的脸色竟也被映衬出几分光彩。
“听桑是个好孩子。”
大概是体弱，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这过分空旷而显出几分冰冷的家，也像添了几丝暖意。
......
即将步入九月，天气依旧炎热。吃完饭后，乔听弦没有散步，而是打算去玻璃花房坐坐。
大概是进化的副作用，本就孱弱的身体更是超负荷，以往还会在饭后与家人闲聊几句的乔听弦，在满足基本需求之余，也只顾得上最爱的绘画了。
乔听桑到底不放心，想跟上去陪他哥坐坐，和他聊聊外面的生活也好。却被他妈喊住。
“过来，乔听桑，和我们聊聊。”
乔母在儿子们的教育上，话语权不低。乔父坐在一旁，也将参与这场谈话。
乔听桑就猜到，聊的事，可能和他哥有关。
他在两人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你知道的，你哥的进化度并不低。”乔母的手下意识点了点沙发扶手，不知在想什么。
全民进化的事不是秘密，上了几次热搜后，乔家人也都知道了。乔父特意花高价，和灵气点的居民借了手环，带回家给家里人测了。
乔听弦的进化度是14%，乔听桑是17%，乔父乔母都在10%以下。
一个被医生宣判可能活不了几年的人，这个数据的确算高。
“大哥这么优秀，进化度当然不低。”乔听桑也无脑地崇拜他哥，要不是他哥身体差，乔家的产业他绝对碰都不碰一下，根本不配好吗？
就算身体那么差，他哥还是成了天才画家。
乔听弦就算被身体困住，停留在一片狭窄的天空，但也不妨碍用画笔将那片天空绘出惊艳的色彩。
乔母停下了点着桌面的手，她抬头，看向乔听桑，面容里有一丝不容置疑。
“乔听桑，你希望听弦恢复健康吗？”
不等乔听桑回答，她又自顾自地开始了下一句：“我和你爸咨询了一些朋友......”
乔父轻咳一声，打断了妻子的话，看着儿子，语气郑重：“听桑，理论来说，听弦是我和你妈妈的责任。”
乔母皱眉有些不满。
乔听桑莫名地有些焦躁，大概是父母异常的态度，也或许是担心哥哥的病情。
他也下意识地说道：“哥哥当然也是我的责任！”
“行了，说正事吧。”乔母到底是等不及了，见他表了态，便说出了真正的目的。
“我和你爸听人说，进化到100%，极有可能会有一次身体排除杂质的机会。也就是说，这是你哥哥活命的唯一一次机会了。”
“而提升进化度的关键，就在于灵气。听桑，你前女友家里有灵气点，听说还是特级？你去沟通一下，条件随便她开，争取让你哥哥去住一段时间。”
“听桑，你哥哥的命，就全在你身上了。”
......
一字一句，像是噩梦的低语般，在乔听桑耳边响起。
他妈妈终于喊了他一次“听桑”，可这亲昵的称呼，却比往常冷淡的“乔听桑”三个字，更让人愤怒，更让人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