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色迢迢(67)
是宋倾的病历。
慕港盛到的时候，慕瓷坐在医院等候区的椅子上，像是幼儿园放学坐在小凳子上乖乖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
慕港盛在不远处看了好一会儿。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慕瓷都已经二十一了。他还记得当初她刚出生、在他怀里的样子，那么小，那么弱，他连抱她都不敢用力。
现在她长大了，但是生命还是同样的脆弱，它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贫穷或者富有，在这一方空间内，不再被赋予任何意义。
过了很久，慕港盛慢慢走近，他俯身摸了摸慕瓷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怎么坐在这里？”
慕瓷缓慢抬头，视线有一刻的茫然，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她好像才听到慕港盛的话一样：“啊……噢，刚送走季彦，我在这等你。”
慕港盛看了眼她的脸色，有点白。
慕瓷笑了笑，挽住慕港盛的手臂，避开他的视线：“走吧，我们去找小舅舅。”
宋丞聿办公室的窗帘已经拉开，今天阳光很好，明媚的暖色铺洒进来，整个办公室看起来整洁极了，好像刚刚那昏暗杂乱的办公室只是她的错觉。
慕瓷抿了抿唇，脑中很空，她跟在宋丞聿身后乖乖的检查，每一个步骤都配合的不得了。
宋丞聿难得见她这个样子，笑了下：“今天怎么了？改了性子？往常叫你来嘉沃都得哄半天，更别说做检查了。”
慕瓷眨了眨眼：“我这么乖可不可以奖励我一个冰淇淋？”
宋丞聿假装板起脸：“我就不该夸你。”
检查结束，宋丞聿还有事要忙，慕瓷和慕港盛找了家餐厅吃饭。
因为上午要检查，她早上没吃，慕港盛给她先盛了碗粥。
慕瓷无意识地用勺子在碗里搅拌，好半天都没吃下一口。
她说：“这粥看起来真像病号餐。”
她声音有些小，慕港盛没听清，“你说什么？”
慕瓷抬头，看着慕港盛的眼睛：“爹地，我现在可以不吃这个么？”
慕港盛愣了下，过了一会儿，他让服务生把粥撤掉，给她夹了一块她喜欢吃的虾饺。
慕瓷弯了弯唇，吃的很满足。
可不知道为什么，喉咙哽的厉害，她费了很多力气才咽下那口虾饺。
两人吃的差不多，最后在喝茶。
手机振动了一下，慕瓷垂眼，是柯霁行给她发消息，说明天回京，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慕瓷看了好一会儿，她扣下手机，没回。
她看着自己杯中澄黄的茶水，好半天，轻声问：“爹地，你当初知道妈咪病了，是什么心情？”
慕港盛好久没说话，久到慕瓷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慕港盛说：“那个时候我没有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只知道我得站在她面前，我不能倒。”
他倒了，宋倾怎么办呢？
慕港盛喉结滚了滚，很深的看了眼慕瓷：“现在回想，那个时候我大抵是害怕的。”
害怕。
慕瓷从来没有在慕港盛的口中听过这个词。
慕港盛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迢迢，在你妈咪面前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
是啊，他们也是普通的男人，会哭会痛会笑，不是刀枪不入的，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去世更绝望的事情呢？
小时候慕港盛在手术室门口弯曲颤抖的背影再次浮现在眼前。
慕瓷喝了一口茶，将喉间的涩意咽了下去。
今天的茶有点儿苦。
慕瓷想，
又要让爹地害怕一次了。
第34章 热带气旋 自己生一个去
Chapter 34
慕瓷是在回西海的路上收到宋丞聿的消息的。
他说复查结果一切正常, 但是还在恢复期，还是要忌口，然后附了一个文档, 里面仔细的标注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他也同步发了一份给柯霁行。
慕瓷垂着眼睫，回了一个好的。她没问为什么复查正常，医嘱还有这么多, 整整一个文档, 很多注意事项一眼看去也根本不是脑震荡应该有的医嘱。
最后, 宋丞聿本来想发条消息让慕瓷给柯霁行过完生日之后尽快回港，但是他不能再用复查这个借口催她回港了, 她会起疑心的。
忍了又忍，最后作罢，只给慕港盛发了消息：【过完生日迢迢必须回港,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我不管你到时候是用哄的、骗的还是什么方法，如果你做不到，就让我来。】
司机把车停好，得知慕瓷今天不会再出门, 他点了点头, 说：“那我今天先回去, 明天直接去机场接柯总。”
慕瓷嗯了一声, 手机震动起来。慕瓷打开家门同时接起电话。
“怎么不回我消息？”
“刚刚在车上睡着了，没看到。”慕瓷说。
柯霁行问：“是不是昨天又不听话熬夜了？”
慕瓷没开灯, 只有玄关处昏暗的氛围灯照亮着这一小方空间。她坐在换鞋区，也没进去，缩进沙发里：“没，睡挺早。”
他那边声音有些嘈杂, 慕瓷问：“你在哪儿呢？”
柯霁行笑了下，嗓音透过电流，像滚过砂石：“在给你选礼物。问你想要什么你不回我，我就自己出来碰碰运气。”包和首饰他当然买了，但想再给她准备点什么特别的礼物，晚上没安排，就出门逛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