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色迢迢(77)
慕瓷微微侧着头，看着人群，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缓而稳的脚步声。
慕瓷回头。
——柯霁行一身正装，黑色燕尾服加上纯色马甲，领口很正式的系了一枚黑色领结。
慕瓷怔住了。
不远处男人笑了下，他手里捧着一束花，红玫瑰。
柯霁行走近，低头凝视她。
不知道为什么，慕瓷心里竟然有些慌乱。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柯霁行却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慕瓷低头，看着他宽大的手掌将自己的手完全包裹住，眼睫颤了颤。
“慕瓷。”他喊她。
柯霁行很少叫她的全名，慕瓷慢慢抬头，撞进了他的视线。
他眼底很深，慕瓷试图从他眼底看出什么。
“我们认识已经很久了，久到我都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年开始的。你叫了我十几年小行哥哥，我也把你当做妹妹照顾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年我才恍然发觉，我对你的感情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变质。我本以为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还可以有更进一步，更亲密的关系。认识到自己对你感情不纯粹的那一刻，我是唾弃自己的。开始一段关系对我来说并没有这么简单，更何况那个人是你，我比你先来到这个世界七年，如果我们关系没有变质，某种层面上我应该是你的人生建议者而不是同行者，所以我很怕这段关系给你带来的影响是负面大于正面的，更担心如果有一天你后悔我却当了真，我又要怎么办。”
柯霁行自嘲的笑了下：“可是这些所有设想、挣扎，在听到你说你也喜欢我的那一刻，全部粉碎，消失不见了。”
“慕瓷，我对你很认真，这段关系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结束。我知道你还小，本来不应该这么快说这些。但既然我已经确认了那个人只会是你，那为什么要浪费更多的时间呢？我们认识十几年才进入恋爱关系已经够久了，为什么不能恋爱半年走近婚姻呢？”
慕瓷瞳孔蓦然紧缩。
不远处有人欢呼，是烟花秀开始了。
她像个提线木偶，被柯霁行牵着，面对着落地窗。
零点到了，烟花炸在天空上，他们在高处，一朵朵烟花转瞬即逝，仿佛在他们面前盛开然后凋谢。
倏地，无数个烟花同时腾空而起，在天空上炸开，汇聚成一个图案，是一个很大的粉色爱心。不远处，有无人机列队，慢慢汇聚成她的名字，和那一句“MARRY ME”。
时钟敲响，除夕已过，新年到了。
柯霁行把手里拿了很久的红玫瑰递给她看，深深地凝视着她：“迢迢，新年快乐。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以后的每一天都和你一起度过吗？”
烟花秀还没有结束，但不远处看烟火的人群却开始骚动，所有人都纷纷在猜测今晚被求婚的女主角是谁。
慕瓷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玫瑰花散发着阵阵花香，他一直维持着递出的动作，没动。
慕瓷垂头看那一束玫瑰看了很久，花开的很好，每一朵都盛开了，是明媚又耀眼的红。
女孩垂着头一直没说话，柯霁行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一寸寸的下沉。
果然，下一秒，女孩清冽的嗓音扩散在这开阔的大平层。
“对不起。”
柯霁行捧着花的手慢慢落下。
水滴一点点砸在客厅的地毯上，很快蕴湿一片，却没有人去管。
沉默开始在蔓延。
慕瓷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片刻，柯霁行慢慢走到吧台处，他把花放了下来。他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冰水顺着食道往下。
慕瓷抬头看去，只剩小半瓶的玻璃瓶放在吧台上，盖子被扔在一旁，男人双臂撑着吧台，解开了最上方的一粒衬衫纽扣。
她慢吞吞走过去，捡起被扔在一旁的盖子，把还剩半瓶的矿泉水盖了起来。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慕瓷沉默，过了会儿，她说：“没。”
“不是你的问题。”
柯霁行闭了闭眼，过了会儿，他整理好了情绪。
“没事，是我太急了。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柯霁行把花扔在垃圾桶：“明天我重新给你买一束。”这束玫瑰好几朵花瓣已经掉落。
慕瓷看了好几眼被扔进垃圾桶的玫瑰。
柯霁行重新看向她：“不要有心理负担，你还小，考虑婚姻确实太早了，没事，我们的时间还长——”
“小行哥哥。”
她忽然打断他。
柯霁行抬眸。
她看向窗外，刚刚还绚烂的天空已经重新归于寂静，而围的水泄不通的维港也慢慢归于寂寥。
刚刚那一场烟花秀仿佛印证了她的这场爱情，短促热烈。
自从知道自己病了之后，这个想法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但都被她压了下去。
总是自己劝自己，还没到最后一刻，不一定就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可今晚的一切都打破了她的幻想。
慕瓷甚至在想，要是柯霁行没有这么喜欢自己就好了。
那样的话，就算她真的和妈咪一样没有从手术室出来，他也不会像爹地那样，一辈子孤寂。不，至少爹地这十几年还有她陪，如果她真的不在了，柯霁行身边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