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色迢迢(88)
柯霁行给她打了第二遍电话。跳闪的视频通话界面就像是能解救沙漠里濒临灭亡旅人的唯一绿洲。
这次慕瓷没再犹豫，直接掀开了被子。因为太过急切，她甚至连拖鞋都没穿，外套也没来得及拿，就这么穿着睡衣傻愣愣地跑到了露台。
可她此刻感觉不到冷，不仅如此，额间还出了细密的汗。
她没再犹豫，指间轻点屏幕。
下一秒，视频被接通。
第45章 热带气旋 最后一次见面
Chapter 45
夜色下, 整座城市都陷入深睡。
他似乎没开灯，视频那边是一片黑暗，只能隐约看见男人的轮廓。
两人都没有说话, 慕瓷张了张唇，两秒后，讪讪的喊了一声。
“小行哥哥。”
视频那头没回应。
眼眶泛起热意, 只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慕瓷就很想哭。
她眨了眨眼睛, 拼命压制控制不住的情绪。
良久，他终于开口。
“去把外套穿上。”
男人的嗓音带着一股涩意, 情绪很沉。
慕瓷不想去，她怕自己进去之后他挂掉视频。
黑暗中，柯霁行闭了闭眼, 克制着语气：“还有拖鞋，一起穿上。”
气氛无声的凝滞。
最后慕瓷退了一步，“那你会等我吗？”
柯霁行还没说话，慕瓷却不敢听，她放下手机：“我很快回来, 等我哦。”
视频那头衣着单薄的女孩很快消失不见, 空旷的露台上只余一盏昏黄的灯光。
露台玻璃门上还印着嘉沃医疗的LOGO, 柯霁行自嘲地笑了下。
她骗人的伎俩实在算不上高明, 明明有这么多显而易见的漏洞，他究竟是有多眼盲心盲, 全都视而不见。
慕瓷随手拿了件羽绒服，趿拉上拖鞋，回到露台，脚下触感有些不对, 她低头看了下，原来是拖鞋穿反了。
她有些局促地将拖鞋调换过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
视频没有挂断，那边依旧一片黑暗。“咔嚓”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画面中很快出现一簇小火苗，柯霁行燃了支烟。
他没说话，左手把玩着银质打火机，这个打火机慕瓷之前见过，有一段时间他不再抽烟，打火机自然也用不上，她见那只打火机漂亮，拿去点香薰玩。
应该是被她放在了西海的家里。
慕瓷抿唇：“你在西海吗？”
“嗯。”
她故作轻松：“有没有吃饺子？”
“吃了。”其实没吃，今天到现在他除了酒，一顿正经饭都没吃。
她绞尽脑汁：“我晚上吃了汤圆，还有姑姑给我做的排骨，很好吃。”
“对了，还有你送的馄饨，我也吃了，也很好吃。”
“。”
在此之前，慕瓷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嘴巴如此笨拙、言语如此匮乏的时刻。
她不想让话题断掉，气氛却依旧开始无可救药的变冷。
明明有一堆话想问。为什么要在元宵节一个人回西海，她以为，他们分开后他不会再愿意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家。还有，为什么……要给她打视频。
可几次话到嘴边，就是问不出口。
没有营养的话扯来扯去，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除夕夜那件事。
她攥紧掌心，“我没想到那天之后你还愿意联系我，小行哥哥……”第一句话终于说出口，后面似乎就变得容易了些。
她笨拙的开始道歉：“对不起，是我任性。”
当初是她要非要打破他们之间的关系，要他爱她，结果后来亲口说他们开始的太仓促，说自己没想好的还是她。
慕瓷都不敢想柯霁行会怎么想她。
空气安静片刻。
倏地，男人低沉的嗓音扩散在空旷的露台。
“为什么要道歉？因为说了对不起就可以减轻心理负担对吗。”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
慕瓷心揪了起来，她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男人掐灭了手里的烟。一根烟，他没吸几口，几乎都被烟身的暗火吞噬。他俯下身子，越过手机在桌上拿东西，她听见液体倾倒进玻璃杯的声音。
手机被他的衣袖碰倒，透过屏幕的光亮，慕瓷今晚第一次看见了他的模样。
他瘦了。
这是慕瓷第一眼发现的。
下一秒，她就发现他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以及地上空了的好几只酒瓶。
“慕瓷，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慕瓷怔怔地看着他。
半晌，男人仰头喝掉杯中的酒，竟笑了笑：“你嘴里也不是一句真话都没有。”至少，那句“我没想好”是真的。
她确实没想好怎么去爱一个人，也没想好该怎样踏入一段亲密关系。
直到视频挂断，慕瓷都没发现，男人仗着她看不见视频里的画面，视线紧紧攫住她，目光缠绕纠缠，肆无忌惮地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目光如有实质的黏在她消瘦而显得更加小巧的下巴尖、泛红的双眼，
眼尾带着红痕和湿润，望向他时眼底是遮盖不住的怅然失措。
手机慢慢暗了下去。
慕瓷却还呆呆地看着已经黑掉屏幕。
他喝醉了吗？
是因为她，所以喝了那么多酒吗？是……因为喝醉，才给自己打视频电话吗？
不知过了多久，露台的玻璃门被推开。
陶锦不知道怎么过来了，手里还拿着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