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103)
随意落座于四周的巫祝低声笑起来,凤胥笑眯眯地托着下巴,羽翼温顺地垂落在地。
他唤了声:“幼崽。”
沈白看去时,雕刻着繁复花纹、斜着、横着铺就同种后毯的榻上只剩一只矜持舒展羽毛的白翼凤凰。
它抖了抖泛着粼粼闪光的羽毛,向沈白啾啾了一声。
头发宛如云彩般漂浮的巫祝默然抬起手,无法捕捉的声波传至沈白耳中:“幼崽……你还记得你返祖时吧?”
沈白点了点头,抱着小绒兔缩进狮子怀中,顺手将笙烽的尾巴也捞过来,一同团起来。
笙烽锋利的眸子瞥了一眼幼崽,沉默着熄灭了尾部烧灼的火焰。
幼崽认真地注视着庚清。
唯一一位能徒手撕开空间的神祝,生来便因为过于强大的天生神祝失去了声音。
他从不参与同伴的讨论,即便交流也大多使用手语。只有少数时候,他会通过祝力传递自己的声音。
沈白却对庚清印象极其深刻。
神祝或许不会知晓,但沈白每天夜里都会偷偷装睡一会,然后将被子踢掉一小块。
很长一段时间里,庚清会在连夜鸣的鸟都睡下时无声地站到沈白身边,俯下身怀抱着他。
沈白尽量保持着沉睡的姿势,默默感受着巫祝小心地将他抱进怀中,亲吻头顶,为他施加温暖的祝福,手掌抚在他的背部、腰间,皮肤的温暖相处传递。
他整个人会被塞入整理好的、一片暖洋洋的被褥中。
巫祝会再在他身边站一会,随后一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沈白偶然从神祝抱起他时清醒过来,随后便每日都欺盼着庚清抱他的一小段时间。
庚清一直认为沈白不知晓这件事。他或许刻意忽略了,又或许不想深究,只想维持着这点小小的接触。
他取得了胜利——沈白自此每日都等待着庚清抱住他,哪怕他们紧紧只接触这么一小会。
直到旅途开始,他们没有办法再通过这种方式接触,沈白每晚翻来覆去,似乎在煎炸小鱼,郁闷到睡不着。
他如今早已不管什么旅行、距离,甚至开始不讲道理,只因为庚清不再每日抱他一小会就哭唧唧,宛如一只终日得不到主人摸摸的小狗。
终于有一日,小狗若无其事地钻进了庚清的被子。
庚清掀开毯子,瞧见了呼呼大睡的幼崽一只。这幼崽还特意显现了绒兔耳朵和尾巴,似乎在担心他会将这只小兔子扔出去。
庚清沉默了一会,在其余巫祝针扎般的眼神中,平静地躺下去,抱住幼崽。
幼崽闭着眼翻了个身,蹭啊蹭地把自己团进他怀里,只留给神祝们一个因为愉快而抖动的尾球。
……如今再想来这件事,凤胥总是在想,怎么不在这家伙第一次站在幼崽床前时,就扫地出门?
不错,庚清每夜都会走到幼崽床前这件事,每一位神祝都清楚。
他们默契地隐瞒了这件事。
至少,幼崽并不清楚这件事,庚清每日都恨不得缩进角落中,与幼崽接触也算好事。
谁知晓,真相竟然是幼崽与庚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亲亲昵昵,他们成了被看戏的那些人了。
凤胥抖抖翅膀,冷漠无情地注视着庚清跪坐在沈白身边,伸出食指点了点幼崽额头。
“你的返祖形态是绒兔,这意味着你成年之后便能成为小绒兔……巫祝之所以为巫祝,根基当然在于与自然的联系。”
庚清的声音很清脆,玉石碰撞之间产生细微的裂纹:“曾有巫祝的自然形态为植物,他跑起来可是……嗯……”
巫祝委婉地说:“比较、土尘飞扬。”
沈白想象了一下。
一棵胖萝卜平时蹲在原地,需要时狂然拔出根须,如同飞舞的触手般扭曲着前行。
“……”
幼崽沉默了一会,抬起小绒兔档住自己的唇角,栽到笙烽肚皮底下闷声笑。
庚清平静地注视着幼崽,眉眼温和到平淡。
凤凰矜持地待在榻上,等待沈白摸一摸他的羽毛。
沈白渐渐止住笑容,就地咕噜过去,摸了摸凤胥。
“我们会在西域驻扎一段时间。”黎神轻描淡写地略过最重要的信息,“之后,我们继续前行。”
沈白想了一会,没有询问黎神这段时间大家都会干什么。
他的预感依然在狂然作响,仿佛只要打破了这层心照不宣的薄膜,他便不能再回到现在的相处模式了。
沈白偷偷看了看黎神。
黎神如同平时那般捕捉到了他的神色,温和的笑了笑。
但沈白迅速避开了那个笑容。
果然,十分不相同。
沈白默然想,黎神在某些场合,已经不与他坐在一起了。
在神庭时,那个或许象征着主位的位置,一直是黎神抱着沈白坐在那里的,偶尔其他神祝也会坐一小会,但只要黎神与沈白之间有一人在场,便只会有他们两人。
可现在……
那侧主位长榻即便空间那么大,却自始至终只有沈白。
神祝们看沈白的眼神,已经从宠溺着、注视幼崽的溺爱,变成了带着微妙期待的、看待天赋极好后辈的鼓励。
他们仿佛一直在说:“去看看吧,去做吧,去闯荡吧,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因为……他们在这里。
黎神端起镶嵌着宝石的金杯,向沈白举杯。
神祝们也端起酒杯,先向年幼的引路人举杯,才抬头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