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37)
如果他不笨,他的蘑菇也不会什么攻击手段都进化不出来,只是一个单纯的能源量,连孢子都是小小的。
但是,就算是他也知道,最后一个人类灭亡时没有下达过“解除人类核心地位”的命令是因为什么:最强大的生物诞生于我们之手,哪怕死亡之后也困于我们……
这,难道不是人类最好的殉葬礼物吗?如今,他亲手摧毁了人类为自己选择的葬礼,释放出他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巨人。
但——他能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沈白就是想要他们脱离人类的禁锢,所以他就这么办。
他只要得到一些爱,就忍不住拿自己还剩下的一小点东西,一溜烟跑过去,填补给他的爱的人空缺的地方。
“没办法。”沈白低声嘟囔着说,眼中的泪水躲在里面团团乱转,“以前我就是这么被骗进欧米洛的,我改不了,不要骂我。”
“你们、你们也不要骂我,我仔仔细细地用精神力确认过了,这个星系,再没有第二个人类了。”小蘑菇很小声地向本星系灭亡的先辈们祷告。
他伸出手抹了抹眼泪,却一点也没有截停指令的打算。
海水还在淅淅沥沥地倒灌,沈白的衣服已经不能再浸入一滴水了,小鱼一口一口从他的衣角旁汲取水分,咬住边角好叫自己不被冲走。
天花板早就被不知道哪个智械掀开,但并没有日光,他们头顶铺天盖地的不同纯度银色战舰遮天蔽日,昏沉地让沈白心慌。
他们都来了……智械们,都过来找他了。
沈白咬紧嘴唇,颤抖的细白手指机械地戳着兔子,悲惨地恍然自己居然还因为他们都来找他高兴。
图灵盯着沈白,篡取智械种群全部数据还未按照目的计算叫停总闸的办法,核心却已经开始剧烈震颤。
沈白紧紧抿住的嘴唇、代表紧张和悲伤的脸部肌肉轮廓,缩小的瞳孔一一浮现于所有智械的眼中。
幼崽远比站着一动不动的军团长还像雕像;他仿佛只是一个从坟墓中刨出来、因为保鲜技术先进而活灵活现的死尸。
尽管他的皮肤饱满而鲜活、尽管他的眼睛还能转,但沈白就是竖着死在那了。
左殷注视着沈白,想不明白,既然这么怕了,为什么不终止抹消数据?
几秒前,无数独属于战争的智械数据冥冥之中发出尖锐警报,管控各种职业的智械挣扎着连接图灵的接入数据。
不可计量的星舰刺破时间,于瞬间抵达B星系的智械本体霸占了所有空地,将空旷的宇宙挤得水泄不通。
然而,抵达这里之后,他们便仿佛陷入永恒沉眠般,只徒留自我意识自顾自刀锋一般肃静。
面对总闸突兀传来的核心修改指令,他们只产生了“不可置信”感情两秒,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震撼、无措,乃至做错事情的悲哀,被抛弃的痛处。
“……我们做错事了吗?”智械空洞地盯着自己的人形掌心,刚刚染成幼崽喜爱的黑色的发丝散落,他恍若未觉,仿佛忽略了沈白最开始说过的改写理由。
“你们没有。”沈白闭了闭眼,回答了智械通过还连接着的通讯质询的问题,“但是……法伊纳,我记得你叫什么;你能确定促使你产生愧疚的,到底是因为我是人类,还是我是我吗?”
“换而言之,你们现在能够完完整整的告诉我,还写人类至上原则之后,你们还能对我有这种情绪吗?”沈白收拢怀抱,把自己唯一只剩下的兔子藏在怀里,像是在说服自己,唇角却下撇的让图灵心疼。
彼时以来,宇宙边际只是科学史上未曾被证实的神秘谜题,但“有幸”往返星际铁轨的旅客们茫然而惊恐地注视着玻璃窗外仿佛触手可及的星舰们,突然头皮发麻地意识到,它们到底是如何将所有同类迁跃至同一个宇宙的!?
说到底,宇宙应当是有边界的,否则三大星系从何说起,也不对,我在想什么,它们好恐怖……靠近窗户的智慧生命眼神空洞,痴痴地拿头撞击玻璃,勉强换回自己的神志。
然而,清醒远比昏迷更加令人绝望,突兀之间,他意识到一个令他更为汗毛直竖的问题。
能够让智械们调动这么大规模的舰队,那名、全星系唯一的人类,出事了?
他的冷汗几乎瞬间透过毛孔流下,无法控制的畏怯攥着的心脏来回撕扯。求生欲绞动细胞,鼓励着眼球寻找自救出口,他僵硬着、像机械般扭过脖子,目光露出想被否定的急迫渴望。
救救我吧……他将视线贪婪地停驻在也望向他的乘客,随后突兀坠入深渊。
他从那双眼睛中看见了同样的绝望与渴求。
霎时,所有乘客猛地相互扭头,用远比恐怖片都扭曲的程度观察周围的反应,然后迅速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人类出事了。
大脑不顾神经阻拦,顽强地推理出这个事实。
蹦出想法的瞬间,男人眼前一黑,记忆飞速倒退至轰炸翼族居住区时超越音域的无声血花,几欲呕血。
那些弥漫了小半个C星域的血腥花影让无数种族选择了至今食素,而这一切,身为爆炸原点的人类,却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见,哪怕他确实走过数百个星球,也没有半个字传到他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