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之壤[双向救赎](230)
对于一个漂泊的人来说,能拥有“家乡”的概念是很难的,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归乡。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渐渐回到了这次来的正题上。
“下午我们直接去王警官家里吧,时间上差不多,顺便把礼物给他。”
陶栀子低头看了眼时间,稍微预估了一下去王仲秋家的距离,感觉时间上刚好凑巧。
下午正是拜访王仲秋的好时间。
上次和王仲秋通话的时候,他说自己还有一年就退休了,正好女儿已经从警校毕业,可以回到安州延续警察事业。
后来又通过朋友圈得知王仲秋在郊外买了个带院子的小房子,准备装修好后作为养老的地方。
朋友圈里时不时会更新几张装修进度的照片,附上一两句轻描淡写的描述:“换了新的木地板,晚上喝茶舒服多了。”或者“院子里的橘子树开始开花了,明年应该能结不少果子。”
每当不经意刷到老警察的朋友圈动态,陶栀子都羡慕一段这样的人生。
尽管他总说自己从未破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而且始终没有忘记陈友维案子中的疑点,就这么退休有些遗憾。
当年的侦破过程过于艰辛曲折,还有关键证据的缺失,陶栀子认为他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了极致,只是凶手过于狡猾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证据链越来越薄弱,但是他相信陶栀子的证言。
因此,这些年来他一直关注着她的情况,也默默整理着案件的蛛丝马迹,希望有朝一日能补上这缺失的一环。
车子往王仲秋的老房子行驶,是一个老式职工大楼,车子到了大路旁就进不去了,于是他们下车前往。
老式居民楼设计的时候有采光缺陷,哪怕在白天有很多地方照不见光,影响寻路。
陶栀子却轻车熟路,早已研究出一条最优的路径。
这里多年来都一直保原样,以前排水系统不大好,路面上总有生活污水的痕迹,湿漉漉的。
后来修了新的排水管道,又填补了不平的地方,环境倒是一点点在改善了。
楼下的大院里能偶尔听到老人的咳嗽声,还有旧电视发出的失真的新闻播报。
这些白噪音加在一起,凝固成了安州最有生活气息的部分。
走到一面生锈的铁门外,陶栀子愣了一下。
很多老住宅流行的双层门,里面一扇木门,外面一道铁门,在治安不好的时候可以防盗。
一般里面那扇门是半开着通风的,但是今天却两层门都紧闭,里面也没有熟悉的电视声。
原以为王仲秋应该不在家,可当她瞥见门上被撤掉的对联时,不禁感到更加困惑。
陶栀子手上拿着包装好的礼物盒,里面是要送给王仲秋的烟斗。
看着这个场景,她纠结着要不要敲门,心里更多是害怕造成打扰。
她抬眼和江述月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欲走,便听见室内传来了脚步声。
正好有人准备出门,但是开门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手里提着一袋垃圾,头发用发圈随意地束起。
“栀子……”
身侧响起了声音,格外清亮的女声。
陶栀子闻声回头,辨认乐一阵才认出这是王仲秋的独生女王昭然。
“好久不久,昭然,从警校回来后整个人都和以前很不一样,差点没认出来的。”
陶栀子弯了弯嘴角,重新抱着礼物走了回来。
王昭然不要意思地摇摇头。
“等我一下啊。”王昭然匆忙地说了一句,动作利落地打开了铁门,将垃圾扔掉。
“王叔叔在吗?今天都没听到电视声,我还以为可能已经搬家了。”
待王昭然走了回来,俩人重新在走廊上面对面。
王昭然脸上的
笑意失色了几分,偏头看向自己手臂上的黑纱袖章。
陶栀子瞬间愣住,脸色白了白,才慢慢注意到王昭然身上穿的都是黑色。
而手臂上的黑纱袖章代表着有重孝在身。
陶栀子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来得不是时候,她不明情况,也不知如何表达节哀顺变。
“家里……出什么事了吗?”陶栀子努力斟酌着字句。
她隐隐记得王仲秋的母亲已经瘫痪在床很多年了,此番大概率是老太太……
王昭然眼神黯然,但是又撑起几分坚强,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
“是我爸……他在执行任务时出了意外,就发生在前不久。”
陶栀子的手指微微一颤,几乎要抓不住手里的礼物盒。
她怔怔地望着王昭然,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希望自己听错了。
“殉职?”她的声音发着抖,眼里迅速积起了一层雾气,喉咙哽咽得发涩。
王昭然点点头,抿了抿嘴角,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风一吹,眼圈红红的:
“本来还有三个月就退休的,但是突然接到了一起跨省绑架案时,他是唯一有绑架案处理经验的,就接了,嫌犯有精神疾病,持刀挟持了人质。我爸为了救人,强行突破,结果……”
她的声音哽住了,没能说完,只是低下头,用力地吸了几下鼻子,眼圈红得快要滴血,却死死压住眼泪。
王昭然胡乱抹了一把脸,要成为女警的人,她比普通人坚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