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354)
少女无助惶然地抓紧了被角,修长纤白的手指蜷紧了又松开,她的思想与理智皆被占据了,就像绷紧的弦撑到极致,某一瞬轰然断裂,再也不是靠人力所能控制与压抑的。
江泠回到她身边,叶秋水一点也不想看见他,他身上的喜服已经乱透,满是被蹬出的褶皱,鬓发散乱,衣襟也脏了,领口的刺绣泛着湿润的光泽。
江泠垂手想去拉她的腕子,叶秋水躲开,用一旁的锦被,蒙住头。
他有些不知所措,扯动被子却扯不动。叶秋水将自己埋起来,发出沉闷的吸鼻子的声音。
江泠顿时慌乱,她躲在被子里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对不起,我……我是不是让你难受了,你出来,别闷着,有什么不好,你打我,骂我吧。”
江泠怕她闷坏了,拉动锦被,她潮红的脸露了出来,眼睛雾蒙蒙的。
叶秋水看着他,问道:“你从哪里学的?”
江泠不敢搪塞,如实道:“瑾之给的连环画上看来的。”
严琮一声声保证,是个好东西。
他以为她剧烈地蹬腿与推拒是因为不喜欢。
叶秋水想骂他,不准再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抬眸瞥见他水光潋滟的唇瓣,她又眼睛一痛,发不出声,脸也烫得不像话,她不好意思说,她哭,不是因为讨厌,是因为太舒服了。
江泠看上去很慌张,似乎绞尽脑汁地在想着该怎么办,他手足无措,迟迟未有下一步的动作。
叶秋水舒坦了,还想继续,可是他不动,她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她躺在被子里,待气息平复了,才掀开锦被一角,拉住江泠的手,他愣愣地看着她。
叶秋水用了些力,他倒了下来,她随即张开手,将被子也盖在他头上。
许久,江泠好似才明白过来。
缓缓地挪到她身侧,手臂贴着手臂,腿贴着腿,再然后是整具身体。
锦被盖在身上,将人影完全笼罩,帐子晃动,只能看到男人的手伸了出来,将掌中攥着的衣服、銙带、抹胸通通丢在地上。
乌发如瀑,汗水浸湿了榻,喜烛还在燃烧着,墙上倒映着交叠的影子,叶秋水小声说:“可不可以将蜡烛灭了?”
江泠回头看一眼,摇头,“喜烛要燃一夜的,这样才会长久。”
她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被子拉到头顶,看不见,也就当不存在了。
红烛哔啵,一直到破晓时才烧尽。
天明时,邻家的公鸡直叫,将沉睡的两人吵醒。
仿若宿醉,身体又麻又沉,一点也不想动弹。
叶秋水将脸埋进江泠怀里,嘟囔,“明日,我要将他家的公鸡都买下,全部宰了,烤着吃,炖着吃,炸着吃,不准再养。”
江泠搂着她,低声笑,“好。”
她睡了会儿,闭着的眼睛又突然睁开,看着他,问道:“天亮了,是不是该起了?”
嫁人前,齐家的婆子教过她,说新妇成婚后第二日要早起,给家中长辈端茶下厨。
江泠拍拍她的肩膀,安抚,“继续睡吧,我没有长辈要你伺候。”
叶秋水笑出了声。
真是的,两个人凑不出一个亲爹娘。
她闭上眼,紧紧抱住江泠,不管外面天多亮,到了什么时辰,全部抛之脑外,只顾与他抵足而眠。
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第一百五十四章 永不分离
大梁的官员一般会有数日的婚假, 新婚过后不必急着去上值。
成亲后的日子其实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家还是那个家,仆从也是那几人, 只是称呼变了,他们不再称江泠为大人, 改叫姑爷,江泠不再像以前一样冷冰冰的, 他的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新婚后的那几天心情很好, 每天都会给下人包红包, 大家便叫得越欢。
什么“姑娘同姑爷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江泠听了, 给的红包就会多一些。
第三日是回门的日子, 江泠陪叶秋水去齐府拜访,齐家上下早就准备好了,两个人登门后,款款向堂上长辈行礼。
齐家家族兴盛,最开始, 听说吴靖舒夫妇在外面有个疼爱的女儿时, 族中长辈并不满意,尤其是那商女还屡次登门拜访, 齐府是勋贵人家,并非商户能高攀得起的,叶秋水最开始来探望吴靖舒时, 还遭到过旁人的白眼。
可后来,她得官家褒奖,又与储君关系匪浅,齐府的大长辈们才对她转变态度,等到她要与江泠说亲时。
还是族中长辈先主动提起,让齐大人与吴靖舒认她为义女,按族中女子的规格准备嫁妆,最好能将叶秋水也写进族谱里,就当做齐家的女儿出嫁。
但是吴靖舒夫妇拒绝了,孩子可以认,但不需要入族谱。
她知道,族里的人是惦记叶秋水背后丰厚的家业以及江泠的功名,所以急迫地要与二人结亲。
孩子们回门,主君主母都很高兴,齐家摆了宴席,席上,齐大人与江泠谈笑宴宴,说着公务诗赋的事,吴靖舒与其他女眷则拉着叶秋水关怀不已。
“他对你好不好,可有欺负你?”
叶秋水说:“嘉玉对我极好,不曾欺负我。”
吴靖舒放下心,接着变了脸色,严肃地向她传授治下之道,要如何打理内宅,要盯着丈夫,小心他在外面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