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性不改[破镜重圆](58)
时雨抚着墓碑说:“阿爷,我快结婚了。这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他叫陈启,北京人。请阿爷保佑他一生顺遂,也保佑我们婚姻幸福。”
陈启中学的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同学考前拜先贤,“供品”摆满雕塑旁,他嗤之以鼻。
尤其是许哲文,没好好听过一堂物理课,临考知道急了,给牛顿供一堆死贵的手卷雪茄,被一场大雨淋成烂叶子。
陈启拿着物理满分的成绩单去嘲笑他,轻蔑说:“求神拜佛不如自己有本事”。
多年后的某一天,许哲文刷着社交平台,看到陈启供了一盏姻缘灯,立马跑去私聊他。
许哲文:求神拜佛不如自己有本事?
陈启已读不回。
许哲文:好出息啊,这世上竟然还有我启哥追不到的女人,快说说是谁,我认识吗?
陈启:跟你有关系吗?
许哲文:特别有。我就想问问你为啥去供灯,这会儿不封建迷信了?你瞅你恋爱脑内样儿。
陈启反手拉黑,切小号写了十多条分手语录。
譬如“你要往哪走,把我灵魂也带走”,周展宇在底下回复问“你要去看S.H.E演唱会吗,带我一个”,他说:“我想和一个人去看演唱会,可是她已经不要我了。”
拒绝封建迷信,回旋镖扎得他好像漏风的筛子。
更何况,火神庙那灯好像真挺灵的。别管过程如何,时雨反正是回到他身边了。
到如今他听见“保佑”一类的词,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反感。俗话说得好,不信神佛是因为还没遇到足够绝望的事。
时雨给他绝望的雪夜,他从此抛却唯物的信仰,成了神殿常客。
“阿爷,我是陈启。”
他一改克制冷淡的态度,突然双膝下跪,磕了三个响头,时雨想拦没拦住。
“我会对时雨好,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个人。也请阿爷保佑时雨,这一生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说完又磕了一个。
时雨感觉好笑:“这是我亲的外公,当然会保佑我。认新人,认的是你又不是我。”
“多说一句保险,”陈启起身牵着她,“阿爷在另一个世界也是大银行家,很忙的,得提醒他多多关照我们家时雨。”
时雨随他走向泊车的路边,心有些飘了,“我家”两字忘了反驳。
—
再回孟宅已近黄昏,安德烈被阿明带去逛了一圈香港,与友人在前庭花园会合。
晚餐的交际乏善可陈,时雨喝下半杯酒,都是和安德烈碰杯。
何廷恩提醒要去医院探病,最好别带太浓郁的酒气,替时雨喝了剩下的半杯。这是当陈启的面,明目张胆地越俎代庖。
陈启只恨自己手太慢,让一个外人抢了先。
时雨注意到未婚夫不快,在桌布下蹭了下他小腿,不料他变本加厉蹭回来,动作暧昧像调情。
或者说,本来就是调情。
他的手不老实,让时雨悄然按住了,才不至于当众越轨。
晚餐后,安德烈在孟宅休息,何廷恩和他们同车去医院。时雨握着陈启的手,低声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霎时间,陈启想到种种前尘往事,几乎可以构成一本厚厚的“和时雨恋爱避雷指南”,其中一条准则应当是:我与尘世中那些爱你的人不一样,我让你自由。
陈启于是很违心地说:“怎么会呢宝宝,我能生什么气?”
时雨笑着说:“那就好。”
陈启心弦“铮”地断了,就好像他跟人商场社交,客气两句对方还当真了。
但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坚决不要言而无信。
车子平稳行驶,没有多少晃动感。时雨转过头看向窗外,唇角微微扬起,快要控制不住笑出声。
她大概知道陈启在拧巴些什么,无非是醋性大发,又要端着架子装大度。
那就看他能忍到几时。时雨起了兴致,打定主意装傻到底。
晚间的医院安安静静,偶有护工推着轮椅陪病人散步。时雨下车时,对面正好推来一辆轮椅,孟英远远地叫她:“表姐!”
何廷恩快走两步,从阿明手里接过轮椅。
时雨问:“阿英,你感觉怎么样?”
孟英很开心说:“还好,医生说再过一周可以出院。”
在场三人是小时候最亲近的玩伴,聊起自己最近的生活,默认都说广东话。
陈启本就不爱闲聊,跟不熟的人更是这样。时雨说笑时,他默默倾听和注视,随她表情雀跃而快乐
只是,他发现何廷恩很喜欢叫时雨的英文名,没有一点把她当姐姐的意思。
啧,真没礼貌。
陈启想到他不肯叫自己姐夫,不禁疑心大起。
散了一会儿步,何廷恩推孟英回病房,神秘地跟时雨说:“今晚海边有惊喜。”
孟英的病房可以看到大海。时雨跟随他们进门,看何廷恩双手插兜站在窗帘旁,轻按按钮,厚重纱帘缓缓向两边打开。
落地窗外,海面铺着一层碎蓝钻一样的东西,像银河从天际跌落人间,给港岛海湾戴上华丽的披肩。
孟英双眼发亮:“这边怎么会有荧光海?”
“其实是多部隐形无人机的投影,”何廷恩解释,“阿英说住院无聊,那我就搞点好玩的事情咯。”
孟英鄙夷:“确定是为了我?我可没说过喜欢荧光海,但表姐小时候就说过很想看。”
陈启默然挑眉,视线盯着时雨的侧脸。